中戏的老师开讲了,众人都围了过来,章金来干脆放下了碗筷,这些人当中,属他最认真。
“演一个人,你,得让人记住了,你演的是一个独一无二的人!”谁说李保田是戏霸,这样的戏霸,片场能有几个,戏霸也是要有资格的。
“比如说小嘎,”黄健中导演吃了一块白菜叶,“在这部电影中既虚伪还好色,既油滑还奸诈,可是还有点我吃亏了的感觉,你们都不知好歹不理解我,他犯错了他还有理了……这就是独一无二。”
大家一齐看向葛优,葛优笑着举举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对,黄导说的对,浔子,你要演的是就是老程家的二小子,让观众在大银幕上一见到你,就想起那个二小子……”
“说起大儿子,木讷,老实还有自尊,想起就是我……”章金莱赶紧问道。
“对,金莱的大儿子……继续……”黄导想要表扬,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那大川这人,豪爽,通情达理,虎气,还孝顺……”申军谊也抓住了人物。
“我就是二流子,不管是东北的还北平的二流子,都是我……唉,咱这形象就这样了……”梁天眨巴着小眼睛,“得,今晚羊肉管够,什么时候也没这么吃过……”
“里面就数你这个角色不好演……没什么特点。”史兰芽给江浔盛上羊肉,她这个角色,是好种倔强大胆追求爱情的女性,跟大姐正好相反,就是谭小燕,也是高干家的子女,这时代的电影,就赵蒙生一个高干子弟,大家对这一类类型的角色,有种天然的距离感,怎么塑造都行。
江浔笑了,吃着羊肉,他突然想到了于院,于院特爱吃羊肉,对啊,老人家不是说过吗,话剧就是给国人打个样,可是这个样,我该怎么样去打?
他真想给于院打个电话,可是瞧一眼腕上的手表,已是九点多了。
现在,大家也喝得起劲,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演员们也都互相熟悉了,正是需要加深感情的时候。
“我啊,拍的不止是过年,还有中国人情的虚伪,丑陋,和不堪……”黄导拉住李保田,两人的头几乎都凑一块了。
申军谊与腾格尔,两人都喝得面色赤红。
葛优架不住马晓晴,史兰芽和王丽云的围攻,转身想逃,却被丁嘉丽堵住了去路。
章金莱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一直腼腆老实地看着大家,可是脸上喝得也有了红晕……
“妈,咱娘俩再喝一杯。”江浔举着杯子找到赵丽蓉老师的时候,李小婉正跟赵老师聊得开心。
“我喝水,你也少喝,明天还得工作。”赵老师看着江浔往杯子里哗哗倒酒,赶紧摁住他,“少点,少点……”
“妈,您怎么看……”江浔真听话,喝了半杯,直接把杯子放到桌上了。
戏剧舞台上的火热,与电影中的含蓄,老太太简直象在冰与火中转换,这可不简单。
“我跟你老师看法一致。”赵丽蓉老师很干脆。
“三流的演员演故事,二流的演员演人物,一流的演员……”
“您说……”
“一流的演员,我说不好……”老太太突然卖了个关子,逗得江浔直咳嗽,“您别大喘气啊,我还等着听呢……”
“我不识字,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老太太笑得慈眉善目的,“就是我感觉得……就跟我们唱戏似的,得让观众跟着你哭,跟着你笑,演完舍不得走,回家还要再琢磨琢磨我的戏……”
嗯,江浔好象明白点什么了,这种感觉他也体验过,那是很过瘾的,可是具体该怎么定义呢……
“你们吃吧,我累了,我得回去睡觉了,”赵丽蓉站起来,江浔和李小婉都跟了过来,“得,你们俩孩子就陪着我……”
来到赵丽蓉房间,江浔就坐在了王丽云床上,刚才老人家的话还没说透呢。
“演故事简单哪,戏本上怎么写,你就怎么唱,大差不差,就这么回事……”
赵老师看江浔喝多了酒,就拿来一块毛巾,把热水倒进脸盆里,把毛巾拧湿,轻轻地给江浔擦着脸。
李小婉正好打水回来,看着这一老一小的样子,那就是一个母亲在温柔地对待着自己的儿子。
江浔脑袋有点晕,可是还是听清楚了,这一层,就是最差的演员,只要动作、语言和神态到位了,剧情就出来了。
但是,观众知道故事,却不知道演员是谁。
“演人物这一层,那得比上一层高级,让观众知道你唱的是什么角儿,是小姐,是丫鬟,是哪里的小姐,是什么样的丫鬟,这个丫鬟有什么脾气秉性,有什么能耐,观众就记住了……”
“浔子,喝水,你说你喝了这么多酒,以后不许再这么喝。”老太太扶起江浔,亲自给他灌热水。
“娘,我还想听第一流的演员……”江浔笑着躺下了。
“第一流,就是你从挑戏本就开始了……”
赵丽蓉一边埋怨着这帮孩子,也埋怨着黄健中,让这些孩子喝了这么多,一边又说道,“你看,就跟这电影似的,我演程家大娘,连个名字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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