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部镂刻的流云蝠磐纹,因为这剧烈的撞击,明显晃动了三两下。恍惚间,竟也让她见识到紫檀木遮云蔽日的光景。
卫书懿心知他并未喝醉,灼热的掌心却教她不安:“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瑶儿,有件事,朕想听听你的回答。”
“皇上请说。”
“南宫珩随祖父出征,年少时就一战成名,京中女子皆对其神往。近来你与他几次邂逅,感觉如何?”
他在克制情绪,以至于靠近她的耳畔轻声细语,字字钻入其中,撩的人心慌。
卫书懿思索了一瞬,毫不犹豫应道:“少将军在战场上英勇杀敌,有着远超同辈人的果敢。可臣妾却认为,私底下,他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稚气未脱。对臣妾来说,更像是晚辈。”
“……晚辈?!”
“正是。”她迎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又补充了一句,“臣妾私心想着,等昭华再长大些,就认少将军做兄长。如此一来,也好早日实现皇上的心愿,让她文武兼修。”
谢晏辞蓦地笑了。
嘴角刚起了上扬的弧度,又将她双手扣在头顶那片珐琅釉料上,霸道又缱绻的轻吻在她脸颊辗转去了脖颈。
唯独,错开沾染口脂的朱唇。
“皇上,您方才不是说,要带臣妾去后院漫步消食么?”
想起仍在外间享用炙肉的南宫珩,她顿觉羞赧,努力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帝王困惑的止住动作,指腹拂过她的眉眼:“朕只提了带你去消食,何曾说过要去后院?擅自替朕做决定,该罚!”
“……臣妾知错了。”
她刚急着讨饶,却发现他的表情与故作狠厉的语气截然相反,后半截话,自然也就咽了回去。
天色渐晚。
长生殿外,已经亮起了宫灯。
偏偏内室里被暗色笼罩,借着那几缕昏黄摇曳的烛火,她勉强看清帝王近在咫尺的眉宇,凛然矜贵,丝毫不冲突。
“瑶儿,朕瞧着此时的你,突然又想起初遇那日了。”
卫书懿的思绪被扯回:“嗯?”
“那个老匹夫,妄想让朕与他送来的妙人生米煮成熟饭,再纳她进宫,简直痴心妄想!”他突然提及过往那段隐秘,“朕找借口溜出来,本打算放血驱毒,却遇上了你。”
竟是那天!
曾经让她时常陷入梦魇,九曲环廊深处,与天子有了肌肤之亲的那天!
“朕看清了你的服饰,知晓你是宫婢,却仍旧动了不该有的念头。”谢晏辞的吻,在耳垂上结束,“宴席上对朕百般诱惑的佳人,并未让朕动情。反倒是你,举着托盘路过,香风盈袖,便夺了朕的视线。”
“皇上……”
“是你,提前让朕的药效发作。也该是你,去做朕的解药!”再抬眼对视时,他的神色笃定,眼含眷恋,“瑶儿,这是天意。打从初识的那天起,就注定了,朕离不开你。”
她不明白这些话的含义,只当是他吃醉了酒,絮絮袒露着心意。
虽然,那盏金杯里的桃花酒,尽数用在了她的身上。
“额头都被汗打湿了,热吗?”
“是,是有些。”
“那就随朕去清洗。”
谢晏辞放下她的手腕,改为十指相扣,引她走向龙床一侧。
七朵金翎没入机关之后,藏于长生殿下的汤池就这么暴露在她的眼前!
“这里是……”
“朕命人修建的地宫,图个清静。”
然而,多一个人,就注定无法求静了。
南宫珩风卷残云般将剩下的肉食吃了个干净,这才心满意足的饮完最后一杯酒。
旁边负责伺候的杨公公见了,也不免咋舌:“少将军真是好胃口!还需要奴才帮忙添点吗?”
“不用。”
他恢复了冷漠的神色,醉醺醺的起身,朝着内室的方向行礼:“微臣多谢皇上的款待!宫门就要落锁了,微臣必须得赶回府中,先走一步!”
“少将军,奴才送送您。”
“不必,我认路。”
南宫珩径直走出了长生殿,冷着脸出了宫门,坐着马车去了四下无人的地方,忍不住扶墙吐了出来。
他其实不爱喝酒,平常宴饮环节都是能躲就躲。可今日,眼睁睁看着帝妃二人如此做派,莫名想灌醉自己,最好分辨不清梦境与现实。
“大人,您还好吗?需不需要解酒的药?”
“没事。”
他勉强站直了身体,接过水囊漱了口,才坐回了马车里。
侍从紧跟其左右:“大人,当真不要紧吗?”
“宜贵人的福分不薄,我亲眼所见,陛下非常疼惜她,就连御膳房做了新菜式,也要拉上她作陪。你是没看到,九五之尊小心翼翼喂她吃饭的场景!就凭这个,往后封妃,贵妃,甚至皇贵妃!都是极有可能的!”
“……大人,您醉了。”
南宫珩轻哼一声,没有回应,反而凑近他耳旁:“你的福气,也在后头。”
——
敛王府。
谢琰清翻阅着手里的书信:“什么时候起,南宫家的人,开始对东郊营地有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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