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辞在临走前还是去看望了小公主,哪怕心中积了怨气,对女儿的宠爱并未被冲淡分毫。
然而,卫书懿却不愿轻易松口,给他台阶下。
任何一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下毒一事与浅黛毫无关系,只不过是作为替罪羊被推了出来担责。为的,就是保护真正的幕后真凶。
也就是瑾贵妃。
帝王愿意宠爱谁,偏袒谁,原本并不在她介意的范畴之内。但是唇亡齿寒的道理,她是明白的。
今日,谢晏辞可以为了瑾贵妃故意压下此事,草草结案,让玟贵人心生不满。明日,同样也可以为了心尖上的女子,有意隐瞒投毒者,让昭华至死都寻不到真凶。
“姑娘,旁人的事,你千万别代入进去。皇上本就因为形势所迫才纳了玟贵人,自然也没那么关心她的孩子。可昭华公主不同啊!”
卫书懿颓然摇头:“你想说……爱屋及乌么?如今我惹恼了皇上,他是否也要逐渐漠视昭华的安危呢?”
“不不不!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温玉急忙否认,“姑娘,奴婢是想说,皇上对您终究是不同的。您是为了公主心焦,一时说错了话,皇上可以理解。奴婢是希望您不要把过错都推到他的身上,别弄错了应该报复的对象!”
“应该报复?”
“皇上偏袒贵妃娘娘,是因为她得宠,她步步为营爬到了皇上的心尖。姑娘,您的相貌不逊于任何人,为人处世也是极受皇上与太后娘娘欣赏的。只要您能暂时憋住这口气,别跟皇上起争执,往后取代了瑾贵妃的位置,还怕皇上会偏向于别人吗?”
道理,她都明白。
可怎么也做不出,忘却女儿病痛是因谁而起,反而去强颜欢笑博宠的事情来!
温玉见自己劝说无果,又主动提议:“姑娘,要不奴婢陪您去一趟青冥阁?跟余道人多聊聊,说不定还能商量出让公主痊愈的法子来!”
“……好。”
卫书懿点头答应了,身心俱疲。
她开始怀疑,自己决定留下这个软肋的初衷是否正确?倘若在那场惊变中小产,现如今也不必承受此等苦楚。
长痛不如短痛。
再次踏进青冥阁的门时,余沛正躺在藤椅上休息,手里高举着两片树叶,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余道人。”
“来了?坐。”
他指了指旁边的两个木凳,似是早就料到她们会来一般。
“余道人,我……”
“小主,你还是过于心急了。”余沛把玩着树叶,抢先打断她,“在这座雍华宫里,你最该仰仗的人还是天子。无论他做了怎样的决定,你该做的事唯有服从,而不是质疑。”
卫书懿讶异于他的卜算能力,没有说话。
“延禧宫那位,兴许也听到了事情的结局。把承乾宫的大宫女推出来顶罪,小主认为,她会善罢甘休么?不会。然而她什么也没说,什么都不做,乖顺的听从君王指令,维护好表面和谐就足够了。至于私底下嘛……”
余沛将它们叠放在一起,猛的坐起身,直勾勾的盯着卫书懿:“宜贵人,臣希望你做个聪明人。”
“我明白了,明日,等皇上来探望昭华的时候,自会向他致歉。”
“不!得是今夜!”
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两块小石头,相互摩擦之后就点燃了树叶。指尖轻微摩挲,它们就错开来燃烧。
“在臣的眼中,宜贵人与瑾贵妃就如同这两片落叶。谁能把握住时机,谁就可以残留那么一部分,零落成泥再待成枝。”
“那……余道人,我的女儿还有救么?”
他并没有直接表态:“同样的道理,臣认为小主与其在青冥阁追问公主殿下的以后,不如先去关注眼下的长生殿。唯有君恩,才是公主最强力的解药。”
——
谢晏辞把自己灌醉了。
准确来说,是一边对着杨公公诉苦,一边饮酒,不小心就喝多了。
“皇上,您还好吗?奴才扶您去休息。”
“不去!”他又在嚷嚷,“你是没有亲眼看到她的表情!好像在说,朕是个颠倒黑白,不明是非的昏君!就知道贪图女色,不给他人活路走!那也是朕未出世的孩子,朕怎么可能放任他去死?!”
“是,是,皇上,宜贵人误解您了。”杨公公抬手擦了擦额前的汗珠,不知如何是好,“皇上,您还是去歇息一阵吧?奏折已经批阅完了。”
“朕不累!朕还没说完!”
“皇上想说什么呀?”瑾贵妃掀帘走了进来,惊愕的问道,“杨公公,皇上从来不喜欢在批奏折的时候饮酒,你怎么……”
“不是奴才!是皇上自己要来的酒!”杨明睿松了一口气,“贵妃娘娘,您快去劝劝吧!皇上喝多了,一个劲的说些奇怪的话,您别放在心上。尽快让皇上就寝,才是正事!”
“本宫明白了,都出去吧!”
她正准备靠进帝王的怀中,却听见小卓子过来通传:“师傅!宜贵人过来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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