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偏殿佛堂。
瑾贵妃跪在蒲团上,心不在焉的看了眼前面念念有词的太后,心中焦灼,又不方便起身离开。
自她入宫后,勤勤恳恳拜见讨好这位老人家,却依旧不得好脸色。她莫名被惦记上,故而,平常最怕见到寿康宫负责传话的奴婢。
“银烛,把哀家的手钏拿来。”
“是。”
瑾贵妃瞧着宫婢将一串棕褐色的手钏递过去,紧接着,就响起了檀珠相碰的声音。
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
她调整了跪姿,装作虔诚的模样盯着佛像,又翻阅手边的佛经打发时间。
有颗小珠子落在了地上。
随后便是第二颗,第三颗,手钏突然间断裂,先前特地求来的佛珠落的满地都是!
瑾贵妃连忙伸手拦住几颗,小心捡起来,拂去上面灰尘:“太后娘娘,臣妾替您寻回了一些。”
“……怎会如此!”
太后的表情不虞,双手合十,朝着佛像拜了拜,小声默念着经书,丝毫没有顾及已经损坏的手钏。
就在这时,子衿姑姑疾步走了进来:“太后!皇上回宫了,据说在京郊遇上了刺客……”
“什么?!皇帝如何了!”
“太后别急,皇上安然无恙,一点事也没有。京城护卫队也已经将贼人抓获,正在天牢候审。”子衿立刻说出实情,第一时间安抚道,“就是,苦了流萤!”
静候在旁边的银烛闻言,红唇翕动,却碍着规矩,没有说出一个字。
太后的心再次悬起:“流萤……那孩子怎么也在?她还好吗?”
“奴婢将皇上的情况打听清楚后,就没时间多问了。只看见太医院众人往长生殿方向赶,看起来伤的不轻!”
“那她腹中的孩儿……”
瑾贵妃顿时坐不住了,起身行礼:“太后娘娘,臣妾担心龙体欠安,想去长生殿看看。”
“皇帝现在忙的没了头绪,有哀家从旁协助,你去做什么?!”
太后依旧不待见她,一口便否决了。
子衿见状,同银烛一左一右将太后扶起,离开了佛堂。
——
“皇上,禧宝林的状况不大好,皇嗣也……您是要保住皇嗣,还是……”
“混账!朕只要她好好活着!”
谢晏辞怒不可遏,当即挥落了砚台,砸向不远处的屏风。
太后正巧入殿,被这动静吓得不轻:“皇帝这是怎么了?”
“……母后,您怎么来了?”
“哀家听闻这里出了事,涉及到刺客,怎能不急?”她瞥了眼被太医围住的内殿,“禧宝林还没清醒吗?”
“是,她伤的极重。”
马车四分五裂的瞬间,他被推向了相反的位置。仗着武艺在身,并未受伤,而是稳稳落地。
然而,那个女子却在他视线范围内消失不见,一路滚下矮坡,撞到了巨石上,昏迷不醒!
他寻到她时,左肩的衣衫已经因为浸血过多变得厚重,她紧咬着牙关,右手虚虚挡住腹部,脸上也覆上了一层惨白之色。
太后叹了口气,悄声询问:“皇帝,你老实告诉哀家,究竟出了什么事?你要微服私访也可以,带的影卫呢?御前侍卫呢?怎么都没派上用场!”
“……都怪儿臣。”他犹豫着提及,“儿臣陪她去祭祀高禖女神,不愿扫了百姓的兴致,就没有清理周遭的可疑之人,这才让刺客钻了空子。”
“祭祀?”太后细思片刻,“上巳节,你还带她出宫了?”
“是,为了给禧宝林腹中孩儿祈福,朕才动了这个念头,答应陪她去京郊祭祀。”
谁曾想,偏偏遇上这种变故!
温玉端着一盆盆血水往外走,神色恍惚。路过帝王时,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拿着清洗完毕的铜盆继续入内帮忙。
太后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疑惑:“刺客竟是冲着她来的么?哀家看这伤势,竟和妇人难产血崩时相差无几了。”
“那几个贼人叫嚣着复仇,说话也有口音,儿臣估计是和先前征占的小国余孽有关。”谢晏辞回忆起双头锤砸过来的瞬间,“禧宝林本可避开,却为了救朕,硬生生挡下了贼人的重击,这才……”
“那丫头是个实心眼,哀家不觉得奇怪。她还在寿康宫时,就是这个性子,谁对她好,恨不得以命相抵。皇帝,等她醒了,无论皇嗣是否保住,可不能亏待她啊!”
“这是自然,朕已经吩咐过,把禧宝林的性命放在首位!那个孩子,若是与朕无缘,也只能……就此舍弃。”
哪怕他曾经因为孩儿的到来而欢愉,而激动,在她面前,也可以顺延到次要位置。
她,绝不能死。
江院正忙碌了半日,都止不住血,焦头烂额之时,只能派下属过去禀报帝王。换来的,自然是一顿臭骂。
“都是一群废物!拿着俸禄,却连伤口的血也无法止住?!”
“皇上息怒!实在是因为小主的伤势太重,所以……”
“皇上!奴婢恳请您把陆太医叫来一试!”温玉冲出内殿,跪下请求,“替我家小主安胎的,偶尔还有这位太医,或许他可以帮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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