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夫人是个极具风韵的女子,一身素衣却不见寡淡,淡月微云般浅若,像是江南水乡养出来的女儿。
“殿下,这就是内子古云氏了。”
古云氏落落大方的对着纳兰青梧行了个礼,举止优雅有度,哪里有半分古归荣说的不识礼数?
“古夫人不必多礼,坐吧。”古云氏含笑称是,古归荣起身为她拉开一个椅子,动作熟练极了,一看平时就没少做。
再神经粗的人在面对心爱之人的时候,都会多出一分心来,细微入极。
“古大人和古夫人之间的感情可真好。”纳兰青梧有感而发。
古夫人弯了弯眉眼,温声细语,“妾身能遇到老爷,是上天眷顾。”哪怕这么多年她都不曾有身孕,老爷也从来没有嫌弃过她,甚至也不纳妾室。
身为女子,能遇到这么好的夫君,是她莫大的幸运。
“遇见夫人才是上天眷顾古某。”古归荣握住她的手,古云氏嗔笑着示意他还有人在,古归荣这才后知后觉,尴尬的收回了手。
纳兰青梧认真的用着饭菜,似乎什么也没有看见,古归荣这才松了口气。
他和夫人虽然恩爱,在外人面前却从来都是举止有度,今日不知怎的竟这样失了分寸。
不得不说古夫人确实是个贤妻,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简简单单的青菜被她做得美味可口,不输宫里的大厨,连纳兰青梧这样不爱素食的人都忍不住多吃了两口。
“古大人和古夫人是如何认识的?”纳兰青梧有些好奇。古归荣是土生土长的云县人,没有出过云县,而古夫人一看就不是这里的人。
古归荣忆起往昔,语气里不乏怀念,也夹杂着一丝伤感,“夫人是淮下泠水的人,按理说和我这个云县人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不过缘分一词向来是玄而又妙,三年前泠水战乱,夫人一家逃难,到云县外十里的果子岭的时候遇到山贼,山贼杀了夫人一家,但那山贼头目见夫人生得貌美,便留了夫人一命,想让夫人留在果子岭做压寨夫人,下官便是在山贼准备大婚放松警惕的时候,一锅端了山贼窝,也遇见了夫人。”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见到了一身大红嫁衣的夫人,拿着一把剪刀死死抵着自己的脖子警告他不准靠近。
直到他解释了好几遍自己的身份,并带她亲眼看见山里的山匪都被他拿下了,她才渐渐放下警惕,扔了手里的剪刀。
因为她没了家人,无处可去他就收留了她,在朝夕相处之间生出了感情,就结为了夫妻。
她一直以为是留在府里的那些日子,他对她日久生情,却不知早在果子岭的时候,他见到她一袭嫁衣,凤冠霞帔,脸上还挂着泪珠的时候,心就猛地生疼了一下,他不愿见到这个素昧平生的女子哭,他想让她永远笑着。
有人说世上哪有什么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不是,有的人,她一出现就是为了震撼你的灵魂的。除她不行,谁也不行。
古夫人见他说起往昔,思绪也跟着回到了三年前,其实她一直没有告诉过他,从她掀开盖头看见他的那一刻,一颗心就落在了他身上,从听到他说的第一句话起,她就已经信了。
她只是觉得那个语无伦次的向着她解释身份的男子,让她觉得很有安全感,想多听几遍。
一旁的玉奚早已沉浸在这话本子般的爱情故事里了,不禁思考老天什么时候才给她安排一个完美的夫君。
自从在东楚参加了林小姐的婚礼,她好几次做梦梦到自己出嫁,女孩子对凤冠霞帔真的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说白了玉奚就是夫君不夫君的无所谓,想穿嫁衣才是真。
大家谈的都不是什么政事,而是一些家常,席间气氛很轻松,一眨眼都到大半夜了。
“天色已晚,下官命人收拾好了屋子,殿下和这两位姑娘可早点休息。”
纳兰青梧点了点头,对古归荣的安排没有什么异议,跟着丫鬟到了古归荣安排的厢房。
房间布置得很雅致,床上的被子枕头以及床帘都是新的,屋内还点了驱蚊用的香,是一种很浅淡的香,不细细的闻很难发觉。
“你下去吧。”丫鬟点了蜡烛恭敬的应了,退了出去小心把门关好。
纳兰青梧不认床,但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一时睡不着,侧身听着窗外的雨,滴答滴答的,仿佛可以看见沿着屋檐顺流而下的雨滴,在长满青苔的石板上开出一朵青色的花,纳兰青梧闭着想突然就想到了许多人许多事。
她走的时候都没有给阿怀说,阿怀会是在什么时候知道她又离开天下城了呢?
应该是在朝堂上吧,纳兰青梧想。从前那个跟在她身后的少年,已经入朝为官,可以独当一面了呢。
还有林苏离,她们虽然认识不久,可她们都喜欢梧桐花。她嫁给了那个爱屋及乌的人,会幸福的吧,就像古归荣和古夫人一样。可惜她们下一次相见,她身后跟着的就不是去给东楚皇帝贺寿的使团,而是纳兰军了。
纳兰青梧又想到了一个人,东楚丞相季瑾沉。她第一次听见他的名字的时候,他声名鹊起。第二次听见他的名字时,是在纳兰嫣嘴里听到的。第三次,是他奉皇命来迎接她的时候自我介绍,他的声音极轻,仿佛七弦琴拨动,让整个天地都安静了下来。
她第一次见到名动天下的季相,觉得他丝毫不像一个可以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的权臣,季瑾沉那样的人,就该是世人口中的隐士才对。
他太淡泊了,不慕名利不慕金银,入朝为官就仅仅是为了黎民百姓,可惜为的是东楚的黎民百姓,而不是她天下城的。
可她又觉得黎民百姓,在他面前也掀不起丝毫情绪。季瑾沉,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呢。
过去的事,现在的事,将来的事,一一在纳兰青梧脑海里浮现,想着想着就不知不觉的入了梦乡,连带着窗外的雨,窗外的虫鸣鸟叫,一起入了梦乡。
屋外的雨在第二日还是没有停歇,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连虫鸣鸟叫声都听不见了,耳畔唯有哗哗的声音。
纳兰青梧醒来,透过窗看见外面雾蒙蒙阴沉沉的,很是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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