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女孩中一位看起来比较活泼的首先开始喊歌,接亲客们纷纷回头,其中也有人对着唱。他们在席间跑呀跑,唱呀唱,直到有人将一条长布扔了过去,便有几个女孩不知从哪儿掏出锅灰和颜料,直冲伴郎们拍去。有人躲闪不及,被弄得一脸脏。众宾客们哈哈大笑,那些个小子便灰溜溜地从门外出去了。
他们出去之后,新郎入席,和宾客们一起吃饭。林柏三人终于得以安定下来,填饱肚子。只是新娘依然与家人们待在楼上,不曾抛头露面。
这夜三人在通文寨里的某个住所过夜,这里有电有网,条件比朗基寨子要好上百倍。
“老师,”林柏说道,“我可真不想回去住了。”
“看情况吧。”李教授说道。
翌日,他们再一次早早起来去往新娘家。
在早饭前新娘家数点陪嫁品与宾客们随的礼,将它们全部交付于新郎。饭后,众人心心念念的婚礼正主终于从楼上下来,有伴娘为她打着红色的油纸伞,遮挡住她的脸。在她的身侧又有父母长辈,她依靠在那些人,一面走一面哭。
苗人的婚俗与汉人的婚俗太不一样了,新娘不盖盖头,却用伞用以遮挡。隐约间,林柏能看见她精致的妆容,两轮弯眉衬得美目盼兮,朱唇粉黛亦相得益彰。嫁女的装扮繁复非常,银冠上的银角高而又高,环着脖子的项圈银链又大又沉,遮挡住下面的对襟嫁衣。嫁衣的颜色黑红相间,又有其他颜色的刺绣图案。
“这身嫁衣是新娘自己亲手缝制的。”李教授说道,“傍阿久是寨里有名的绣娘,其技艺高超是这片区域的苗女们所无法企及的。在汉化已成大势所趋的通文寨里,很少人愿意像她这样持守传统。而伞的用处是为了辟邪,不被路上可能撞见的孤魂们侵害。”
送亲队伍走出家院,上了轿子,便踏上了回往朗基寨的路。
路上,不时有人闯来,讨要“新娘饭”,担饭者便将事先准备好的花糯米饭分了出去,直到分完。
走到正午之际,他们也同样吃了晌午饭,也祭祀山间游魂。
抵达朗基寨新郎家后,新娘从轿上下来,林柏看见她身上的装束变了模样,盖住了繁复的嫁衣。李教授说那是老年装。
有老人站在门口,为新娘斟上酒,她一饮而尽,随后左脚跨入门槛,然后是右脚。随后又有一巫师过来,提着鸡在她周身绕过一圈,算是驱邪。一群姑娘从里面出来,领着新娘上了楼。这院内院外全是人,新郎停在门外,不得进去。
“这就算是过门礼了。”李教授说道。“此后,新娘便可同时祭拜两家的祖先神明。”
过了半小时后,他们终于受邀进了堂屋,观看拜堂礼。在这里拜堂的只有新郎一人,新娘则坐在屋子的另一边。
新郎依次向神灵与祖先跪拜之礼,便算是成了。
之后,新娘、接亲者和送亲者都要立刻“回门”。送亲队伍收下新郎家给他们准备的物品和食物,便要往回走去了。
林柏一行人也跟着过去。
到了周一早上的时候,他们记录下了最后一个仪式。送亲的伴娘们刁难接亲的伴郎,要他们准备早饭,却总是各种捣乱。藏起食物,或者把洗好的食材给弄脏。等到上午九点时,早饭才送到堂屋、摆上桌子。
一位接亲客被要求站在祖先的神龛下,面对大门吟诵极长的《略达歌》。送亲的姑娘和小孩们围在桌前,等那人唱完。
那人唱错词的时候,姑娘们就拿筷子打他。直到有个小孩肚子饿得咕咕叫,忍不住去拿桌上的食物,才终于罢休,得以开始吃饭。
饭后,接亲客拿出红色的蚕丝线,分发给屋里的姑娘孩子,便带着新娘回朗基寨去了。
一行人结束录像,在郎家寨子狭小的巷子里走着。
“不晓得养桑现在有没有空,”李教授说道,“就是前面给新娘驱邪的那个老人。祭司与巫师的职责是不同的,前者在大型仪式中出现,主持祭祀。而巫师则好像老师,传授历史,又如同医师,解决各种难解之谜。”
林柏点了点头。
“不要觉得这巫师如何如何。许多外面人都觉得巫师会用蛊,实际上不是的。他们所施展的巫术,都是‘白巫术’,包括祈福、驱邪,而蛊这种为了害人的,就算是‘黑巫术’。”
“我在书里有看到过这样的描述。”林柏说道,“这样说来,我在老家那会儿接触到的异术,倒算是白的范畴了。但使用它会遇到的危险,却不容小觑。”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一扇门前。李教授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那巫师为他们开了小院的门。
巫师养桑已经换上一套更加朴素的衣物,他的眼神撞上林柏,对他说了一句话,便立刻拉他进了屋。
“他说什么?”林柏狐疑地问道。
“你在找人。”
听见这话,林柏有些惊讶。他便说道:“老师,你问他说,我在找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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