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便是一面绣着百花图的屏风,屋子里头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果香,很是好闻。
屋子里坐着一个穿着素布青衫的女子,正坐在塌上,斜靠在床前看着书。
程宝珠只瞧见了她的背影,看上去身姿婀娜,又有一股出尘的气质。
橙香笑着道,“姑娘,老爷子的客人,程姑娘来了。”
任婳闻言便放下了手中的书,扭头看向了程宝珠。
只一眼,程宝珠便被任婳给惊艳到了,她虽然未曾做什么细致的打扮,头上也不过是簪了一根素银簪子罢了。
可是程宝珠就是觉得她不凡,她脸上未施粉黛,杏眼弯眉,举手投足之间优雅又灵动。
瞧见程宝珠她便笑了,“哟,这姑娘怎么还戴着帷帽呢?莫不是有什么不可见人之处?”
程宝珠也跟着笑了。
她将自己的不便同任婳说了,“任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话,我自当以真面目相对。”
任婳笑道,“程姑娘来坐吧,这有什么介意不介意的,这世间歪瓜裂枣的男子比比皆是,为何不见他们这般在意自己的容貌?”
程宝珠听着她这言论只觉得新奇不已。
向来都是女子更为在意自己的容貌的,鲜少听说有男子会在乎自己的容貌的,女子嫁人,向来也是看重男子的家世品性,可很少看男子的容貌的。
程宝珠顺势便坐到了任婳的右侧方,她掀开了自己的帷帽。
任婳见状也不惊讶,也不好奇,只是道,“其实,有时候美与丑也不是绝对的,就像姑娘脸上的这些紫斑,姑娘固然觉得丑,可是若是在我脸上,我日日以此为基调来作画,丑也变得美了。”
程宝珠闻言震惊不已。
果然是脱俗女子,看待事物的眼光如此超凡脱俗。
许秀莲若是能得这样的人教导,将来为人处世,方方面面都会不简单。
程宝珠夸赞她道,“姑娘通透且有才情,果然名不虚传。”
任婳闻言只是摇了摇头。
她细细打量了程宝珠两眼,换了话题,“听闻程姑娘今日来是来见我祖父的,我祖父这些年来鲜少见外人。”
程宝珠倒也不藏着掖着,“说起来,我的目的是任姑娘您。”
任婳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道,“程姑娘这笑话可不好笑。”
程宝珠便道,“我原是宰相府程府的嫡二女儿,不知为何原因被祖母和爹爹不喜送出府去,我从小是吃苦长大的,后来遇到了我师父,师父待我很好,如今却有一桩为难的事情,任姑娘可知道是何为难之事?”
任婳眼珠子转悠了一下,似乎明白了过来。
“前几日有个胖丫鬟带了个小姑娘来说要拜师,那是你师父什么人?”
程宝珠惊讶,“任姑娘真真是聪慧过人。”
任婳捂着嘴笑了一下,“倒不是我聪慧过人,是橙香去见的他们,橙香对他们印象挺深刻的,回来同我说那小姑娘和胖丫鬟身上都是药材的香味,怕是哪个药材铺子里掌柜的女儿,还说叫我收了,将来吃药都不用花钱了。”
程宝珠连忙道,“橙香说得倒也不错,若是任姑娘真的收了我师父这外孙女,将来吃药定然是不需要花费银钱的。”
任婳笑着摇了摇头,她看着程宝珠,“我倒是挺喜欢你的,但是你也知道,我也有我的规矩,我既然收够了学生,断然不能再额外多收的,否则旁人也要我破例多收,要求的人多了,那我可怎么办?这岂不是自己坏了自己的规矩。”
她想了想又道,“这样吧,瞧在你的面子上,我将她这名额往前拍一拍,让她明年再来。”
程宝珠有些急道,“只是,秀莲这丫头如今年岁已经不小了,等到明年只怕是耽误时间。”
“而且……”程宝珠有些犹豫道,“她的基础功可能也不太好。”
任婳摇了摇头,“那我便没有法子了。”
程宝珠有些着急,“任姑娘,我知道你的事情,我也很钦佩你,我知道你和离回家之后一直都想和老爷子修复关系。我想,我愿意帮你修复你与老爷子之间的祖孙情,只要你肯收秀莲。”
任婳闻言脸上的笑意便全无了。
她整个人看上去也没有方才那般开怀了,显得有些沉闷,她叹息一声,“你可知道我和祖父之间到底有何矛盾?你说想要帮我,若这事真这么简单,我早便解决了,还需要你来帮我吗?”
她自负聪慧,没有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唯独和任老爷子之间的关系让她有些无力。
程宝珠道,“任姑娘可曾听过一句话?”
“什么?”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程宝珠继续道,“任姑娘自然是聪慧的,你的聪慧可与这世家任何女子比拟,只是有些事情,不是只要聪明就都能解决的。你与老爷子之间,想来不过也是心结罢了,只有心结没有解开,才会如此这般。”
任婳听了她这话沉默了。
半晌,她抬头看向了程宝珠,“你也是个聪明的姑娘,这样吧,只要你能有法子,既不破坏我的规矩,又能让我收了你师父那小外孙,我便答应你。”
千百种法子已经在程宝珠头脑中闪过。
她立马便道,“这事倒也不难,我也说过了,我师父那外孙女基本功比较差,不若任姑娘再收一批学生,就收一些基础略差一些的,对外只称是让自家丫鬟橙香来教导,橙香教导一年之后再由你来亲自教导。”
“其实京城中,能将姑娘送到任府来让你教导的,基本上家底都不差,那些姑娘先前在家里肯定也都学过,基础功也不会差。
基础功差的大抵也都是些家境不好却又疼爱女孩子的,或者是姑娘家自己想争取读书识字的,任姑娘即便是收了这一批人,只当是为了这些世间艰难的姑娘,为了咱们女子。
对此,任姑娘还可以开出一些条件,便是这些姑娘学有所成之后,能协助你一起教导更多家境贫微的姑娘。”
任婳听了她这一番话,久久地回不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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