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宝珠见她有些犹豫，知道这其中怕是有些难以告人的事情，她道，“任姑娘您放心，我这个人嘴巴最严，什么秘密都能藏住，你的事情若是能告诉我，我自然不会传出去一分一毫。自然，你若是不信我，我这不是很快就有人质会到你手上吗？”
任婳倒是摇了摇头，“有些事情，我倒也不是怕旁人知道，我无所谓世人的眼光和看法，我不过是……不过是不想回想过去的那些事。”
那些事都是她想要忘掉的。
她幽幽开口道，“当年除了我之外，祖父还有一个十分得意的弟子，叫秦甄，秦甄是个孤儿，是祖父在寺庙中收养的，祖父说秦甄有慧根，他将来在书法上会有极大的造化，甚至有可能会超越他，且秦甄人品贵重，将来定然不凡。”
任婳叹息了一声，“祖父撮合我们，我当时眼中只有曹飞，丝毫瞧不上秦甄，但是秦甄不知道是因为对我有意思还是听了祖父的撮合想遵循祖父的想法，对我倒是挺不错的。”
“我一开始也很崇拜他，毕竟他在书法上的造诣确实是极高，比我还要高出一大截来……”
说着说着，她眼神便黯淡了起来。
程宝珠犹豫道，“可……似乎从未听过这人的名号。”
既然是任比林的得意弟子，又这么的极具天赋，为何京城中一丁点消息都没有？
不应该啊。
任婳看向了程宝珠，“因为那个时候，祖父觉得秦甄还小，若是太年轻而名动京城容易伤及慧根，他的天赋不是寻常人能比拟的，一旦被世人所知那将是轰动京城的。
他又是男儿，倒时候若是东家请他做客西家约他游玩，他根基尚浅，也不好拒绝权贵，时间久了对他并不好。
再加上秦甄……他虽然年轻，却也很稳重，他只想潜心学习字画，对成名不成名的没有多大的想法。”
也正是因为如此，任婳觉得他老气横秋的，丝毫不像个十几岁的孩子，所以对他崇拜归崇拜，却未曾有过喜欢。
她那个时候还年轻，小姑娘家的贪玩，再加上在外头也有一些名气，出门在外大多数人都是捧着她的。
曹飞更是经常想着法子的弄各种新奇的玩意来讨她欢心，时间久了她便对曹飞动了心。
在她眼中，秦甄就像一块毫无意思的木头，僵硬又无趣。
但是曹飞不一样，他很有趣，会哄着她，陪着她，还能给她找各种好玩的东西。
听她说着这些话，再联想到前世她活到快三十岁了也不曾听过秦甄的名号，隐约也猜到了一些。
她看向了任婳，笃定道，“秦甄后来出事了？还和你有关系？”
任婳浑身一颤，她闭上了眼，脸上闪过一抹痛色。
当年，终究是因为她……
她睁开了眼，眼底满是懊悔，“当年，祖父并不同意我和曹飞……他觉得曹飞此人心思极重，目的性太强，再加上是个庸才，不是良配。只可惜那时候的我还年轻，我丝毫听不进祖父的这番话，反而觉得祖父就是老思想老顽固。”
任婳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之后，眼底蒙着一层雾气，“祖父为了不让我和曹飞在一起，甚至悄悄的将曹飞给赶出去了，还对外称给我找了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与我婚配。他放出那消息不过是想让曹飞放弃，但是曹飞并没有放弃，他会半夜翻了院墙来瞧我，甚至为此还摔折了腿，那时候我觉得他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做，很是感动，更加坚定自己一定要嫁给他。”
“再后来，我便悄悄的跑了出去，想要和曹飞私奔。祖父知道以后大怒，怕累及我的名声，所以只带着秦甄悄悄追了出来。”
“后来追到一处山崖处……我……我……”
任婳哽咽了几声，身体微微颤抖着，几番想要说话却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都说不出话来，眼泪也止不住的从眼眶中一颗颗地落了下来。
橙香也在一旁落了泪，她见任婳说不出话来，便补充道，“姑娘本来是想威胁老爷子，若是老爷子不让她嫁给曹飞她便跳崖，本来只是想吓吓老爷子逼老爷子就范的，哪里就想到一不小心脚下滑了一下……是秦公子救了姑娘，为此……为此秦公子的右手再也没有力气提笔了……”
程宝珠心中瞬间便明白了过来。
难怪呢！
难怪呢！
任婳这种种行为作死也就罢了，还害惨了任老爷子的得意弟子，任老爷子估计因此对任婳失望透顶了。
失望透顶之余又觉得愧对自己这个弟子，钻牛角尖的时候也会想着觉得是自己害了秦甄。
他心里堵着一口气没有抒发，哪里就能轻易原谅了任婳？
任老爷子的心结大概就在这里了。
说来，秦甄确实是可惜了。
程宝珠看向了任婳，“那后来秦甄他？”
任婳流着眼泪摇了摇头，“秦甄伤了手，却丝毫不怪我，祖父找了数位名医来给他医治，都说没有希望，他说他不怪我和师父，说这或许是他的命数。
在一个雨夜，他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任家，后来我嫁给了曹飞，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过秦甄的消息，他仿佛在这人世间蒸发了一般。”
她眼神黯淡，“后来我还找人去找他，只是他本就是无名之辈，若是潜心想要掩盖自己的踪迹，旁人是很难找到的。“
程宝珠道，“若是能找到他，说不定能解开你祖父的心结。”
任婳摇了摇头，“近来我越来越觉得对不起他，因为我的任性毁掉了他的前程，我想找到他亲自给他好好道歉。”
当然虽然也道歉了，但是到底也是仓促，而且心境也不同。
程宝珠想了想道，“那便想办法找他，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相信只要咱们努力去找，早晚有一天能找到他的！我帮你一起找他，你祖父眼明心亮，他看人的眼光那般准，既然断定他将来必定不凡，那这样的人做什么都能闯出一片天地来的。
正如他所说，他手因此手上或许也是他的命数，咱们只要找到他了，你也能好好给他道歉，你和你祖父之间的结也解开了，我会帮你好好找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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