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
张大发年纪毕竟大了,让张婶撵下了酒桌,陈夜便和张柱子抓着酒壶,坐在院门前,望着深沉的小巷。
此时这个精壮的青年,眼眸之中才敢流露出一些脆弱,抱着酒壶,声音有些颤抖。
“小夜,这次真的谢谢你了,真的,要不是你,我们家丫丫,估计挺不过这个冬天,虽然兄弟之间,说这些太矫情,但是还是那句话,你陈夜一句话,我张柱子别的没有,这条命,上天入地,敢给你豁出去。”
陈夜骂一句:“滚蛋,我陈夜还没有落魄到那份田地,你呢,就好好活着,燕子是个好姑娘,既然跟了你,就好好待她,好好活着,好好看着丫丫长大。”
张柱子饮一口酒:“不用你说,我也打算好好活着,毕竟现在老子家庭美满,阎王老爷来找我我都不走!”
从张家的院门,其实是可以看到临渊城北城区的繁华的,尤其是灯塔光芒暗下来的时候,更是如此。
暗夜无星,空气之中弥漫着炊烟的味道,视线的尽头,是北城区那条人工河,此时入夜却也没有歇着,零星光点在其上闪烁,辉映光芒如银河坠地。
陈夜目光一闪。
“有了!”
张柱子抬眼:“啥子有了?”
“名字有了!”
说到自家女儿心心念念的名字,张柱子顿时来了精神,打从燕子怀上那天开始,他就心心念念开始准备。
但无奈,如张婶说的,老张家祖上几辈加起来都不识几个字,所以一开始张柱子翻遍了家里的书,辗转数月。
最后拟定了两个名字。
是男孩的话,叫张鸿运。
女孩的话,就叫张翠荷。
鸿运之意自不用说,无非就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的日子多一点运气,不用过得像自己这般苦涩。
张柱子在方才喝酒时候说过,这女儿名字的翠荷二字,来源于北城那条至今没有名字的人工河,每逢荷花盛开的时节,便是这个质朴青年,见过的最美景象。
他觉得,自己的女儿,就该是那么美!
陈夜的目光不离那远处的星点光芒,轻声说道:“其实我读的书不比你多多少,不过这两年记忆力随着修为提升,记东西比从前容易,闲暇时候扫几眼,也记了几句。”
张柱子一脸急切:“快别卖关子了!”
“就叫画桡,张画桡。”
张柱子不断念叨着这两个字,啧啧称赞道:“小夜行啊!这听着就跟我想的不在一个层次,这个名字好呀!这可比隔壁老裴女儿裴美兰这个名字好听。”
陈夜认真道:“望几点、渔灯隐映蒹葭浦。停画桡、两两舟人语。这画桡,便是指一种带有彩绘的船桨,很漂亮,希望我们家画桡,能像画桡一样,乘风破浪,将来无论遇到什么风浪,都能无惊无险度过。”
“哈哈,这个寓意好!”
这个已经年过及冠的青年,嘿嘿傻笑跟孩子一样,兴奋不已,不断念叨着女儿刚刚得到的名字。
想了想,张柱子还是觉得不够,兴奋站起来,跑到屋子里,抓着燕子,对着她怀里的小画桡嘿嘿笑着:“丫丫,你现在有个名字咯,你干爹给你起的,有文化还好听——就叫做张画桡,是很好看的船桨的意思嘞!往后你就像那船桨一样,什么风浪,都能顺风顺水度过!”
小丫丫睁着大眼睛,忽然咯咯笑起来。
燕子也反复念叨了两遍这个名字,显然也很是喜欢,脸上绽放出美丽姿容,“张画桡……夜哥起得不错嘞!”
张柱子脸一扬,得意洋洋道:“还不止嘞,小夜说,这是有典故的,小夜——那句诗怎么念来着?”
陈夜在外头笑道:“是柳先生的词:望几点、渔灯隐映蒹葭浦。停画桡、两两舟人语。”
张柱子得意笑容不断,“好听吧?”
燕子满脸溺爱:“是是是,好听呢!”
听到动静出来的老张夫妇,又被张柱子抓着炫耀了一番,二老对陈夜起得这个名字也很是满意,此时一家五口,脸上的笑脸,格外真挚澄净。
外头的陈夜,今晚的笑容一直没有断过,看着这一幕,依靠在门柱上,抬手喝口酒,呢喃自语。
“放他三千裘马去,唯贪人间三两风。”
世间美好,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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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洲中部,大明东段。
有山高耸万里,如同一把刺向苍天心脏的利剑。
这天的山下,走来一对身影。
无边的暗夜之中,唯有两人的吊坠,散发出丝丝点点的光芒,成为了视野可见范围之内,唯一的光芒。
两人之中,身材较为高大的一人抬起头,脸上露出些许沧桑,以及难以言喻的兴奋。
正是方静言。
“依依你看,这座山想必就是那传说中的若见岳,蜉蝣洲最高耸的山峰,据说有一万三千里之高,站在山巅甚至可以抬手摘星,见天上仙庭。”
胡依也露出一丝兴奋:“赵姑娘给的地图上显示,绕过这座山,便到了蜉蝣洲的东北部,离留下城也就至多两三年的路程了,快的话,两年就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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