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阵沉闷的枪声,那些侥幸逃过炮击的建奴顿时又倒下了上百人,而剩下的建奴非但没有逃,甚至还加快的脚步,叫嚷着朝着明军杀去。对于这些仍然处在茹毛饮血生活中的野蛮人来说,他人的死亡非但没有激起他们的恐惧,甚至还激起了他们的怒火。愤怒掩盖的理智让他们不顾一切的朝着明军杀去。
况且,在他们看来,阻挡在他们与明军之间的不过只有百多步远的距离,还有几道看似不起眼的铁丝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杀过去,杀到明军的长壕中,他们就可以得到大笔的赏赐,就可以把这些该死的明狗全都杀死!至少在他们的记忆中,他们曾不止一次的这般教训过明军。
而且每一次他们这样疯狂的进攻,都会让明狗望风而逃。他们相信只要杀过去,那些明狗必定会像前那些死在他们刀下的明狗一样土崩瓦解。
别说他们这样以为,就连同关保同样也是这么觉得,他相信只要大家杀过去,胜利就像过去一样,触手可及。
终于,关保冲到了距离明军前沿不足百步的地方,他身边的兵丁,和过去一样,一见到明军就张弓放箭,与之前两三百步时的抛射不同,这次他们是直射,对于这些从黑龙江的山林中走出来依靠渔猎为生的鱼皮鞑子来说,箭早就成了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弓甚至都成了他们身体中的一部分,尽管是在奔跑中张弓即放,但看似没有瞄准的箭却像长了眼睛似的,嗖的一声成直线飞向前方,几乎是贴着战壕的胸墙,径直射中几个火枪兵的头部,头部中箭的火枪兵刚一倒地,又有箭趁着他们倒下后露出的空档射进人群,射在附近其他火枪兵的胸口上,强劲的箭矢甚至刺穿了明军的胸膛。
“啊!”
不过只是片刻的功夫,站在前方的火枪手们不过只来得急的发出声闷哼,然后就栽倒在地,更多的箭沾着胸墙再次射进来径直在胸墙后面射出一片血雾,一时间鲜血飞溅。
“稳住!稳住……”
尽管不断的有箭矢袭来,但是牛金星还是不断的大喊着口令,对于线阵火枪兵来说,失败的一方往往是意志薄弱的一方,比拼的是谁最先崩溃,即便是弹如雨点,大家也必须站在那里,迎着子弹站在那,换成箭,同样也是如此。有支箭几乎贴着他的脖颈擦过,尽管没有射穿他脖颈,但是却正中后方一名士兵的面门。闪着寒光的箭头穿透面门后从后脑勺直接穿透了出来,露出了足足两三寸的箭头,那名士兵甚至连忙闷哼都没来得发出,就仰面朝天倒地的。
每当有一个战士倒下的时候,总会有后方的战士接替他的位置,似乎死亡同样也不能阻挡他们的脚步。至少死亡不会让他们的防线崩溃。
在兵丁们纷纷放箭的时候,关保仍然继续往前冲着,他的眼睛盯着前方的铁丝,就在他试图挥刀斩断铁丝的时候,人就猛的一下被绊倒了。
这是……绊马索?
不是绊马索,而是低位单股带刺铁丝,在那丝网的前方,他们特意部设了几道纵横交错的低位铁丝网,尽管铁丝上铁刺刺不穿建奴脚上的扎甲皮质铁靴,但还是把他们拌倒在地。
也就是在一群建奴绊倒的同时,铁丝网后战壕里的战士们,在完成装弹后,再一次举枪瞄准了前方的清军。
照门压准星,准星压目标……
扣动扳机的瞬间,孙茂才只觉得肩膀猛的一阵,枪口就被一团白烟笼罩了,尽管烟雾遮挡了他的视线,但他仍然看到那个凶神恶煞的建奴就像被锤子击中的似的,猛的向后倒去,如此近的距离,他甚至有看到子弹击穿那人的身体时,掀起的一团血雾。
杀人了!
尽管一直渴望着报仇,但是当他真的杀死一个人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傻了,懵了,呆若木鸡的站在战壕里,眼巴巴的盯着那个倒下的建奴。
他死了吗?
他身子下面是不是血?
各种各样的念头,在心里闪动着,一时间他甚至有些发懵,有些不知所以,直到突然有人大喊道。
“愣在那干什么,还不快装子弹!”
这时,他才看到队长正怒气冲冲的看着他。
“想报仇就快点装子弹,你不是恨杀你儿子的人吗?他们就是,他们都是,快点,动作快点……”
队长的吼声让孙茂才慌慌张张的把枪放下,然后从腰间的弹盒中摸出一发子弹,咬破纸壳将火药从枪口倒进枪管……
和所有人一样,他们的动作压根谈不上快,甚至可以说有些手忙脚乱,他们甚至会把火药撒的枪口到处都是。
尽管世子爷在离开时给他们留下了一万支火枪,但是有了火枪不等于就有了战斗力。新兵永远都是新兵,更何况是还是训练不足的新兵。
他们的动作很混乱,但是杀到眼前的建奴却更乱,他们被脚下的低位铁丝网绊倒后,试图斩断脚下的铁丝网时,却根本看不清铁丝网在什么地方,它们都被安置在雪地里,距离地面不过只有一尺而已,完全被雪覆盖住了,即便是他们不顾一切的跌跌撞撞的继续向前冲去的时候,挡在他们面前的还有一道道的铁丝网,就那样挡在他们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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