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隐收回礼数,站直身子,面无表情。
“亚父年纪大了,竟忘了上次亲口对儿说,颍川王府乃是圣上的心腹大患。”
“亚父的话,儿谨记于心,故此才有这一番安排。却没想到,反倒遭亚父如此指摘……儿倒不明白,亚父究竟是何用心了。”
容隐眼含怜悯,斜斜瞥了贺伦一眼。
“对于这样怀有不臣之心的宗室,亚父还心怀同情?那明日儿可要禀明圣上,让圣上来定夺了。”
贺伦被反问了个张口结舌。赶忙摆手,“五郎,五郎啊,你误会老朽了。老朽怎么会同情颍川王府!”
他想了想,旋即冲容隐挑起了大拇指来,“还是五郎的主意好!老朽是年老智昏了,方才说的话,全不能作数!”
容隐轻哂一声,便淡淡一拱手,“亚父既没旁的吩咐,那儿便自去忙了。”
回眸望着容隐的背影渐行渐远,贺伦恼得咬紧了牙关。
“这小阎王可真不是人!”
“沈镜年一定后悔当年没杀了他,让他如今得了势,反倒将沈家折腾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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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隐从含元殿一路向掖庭宫去。
梧叶台大门前,宦官首领吴遥已经带着侍膳的宦官们躬身等候。
容隐走过来,淡淡点了点头,“走。”
梧叶台建在宫城西北部。当年建造御花园里的太液池,挖出来的土都堆在了此处。
此处便成了高台,太祖皇帝便就着地势修建了宫室。
只是原本这里叫“引凤台”。等大杨后囚居于此,才改了叫“梧叶台”。
从字面上看,似乎意思也没大改。毕竟梧桐引凤,两者指向的是同一个典故。
只是这名字听起来,就是两回事了。
“梧叶台”者,呜咽台也。
就是要让大杨后生不如死,日夜哽咽啼哭的。
因是高台,梧叶台有三百六十级石阶。容隐脚步轻快而上。
在进大杨后寝殿之前,先偏首看一眼寝宫旁边那一片森森的树林。
“……又有人想不开了。”
吴遥怔了一下,赶忙摆手吩咐寺人去查看。
果然,不多时,两个寺人便抬出了一个在树上自缢了的宫人。
吴遥倒也不尴尬,只是淡淡笑笑,“也不知从何时起,这梧叶台成了宫人自缢的首选之处。”
容隐扬眸:“高处可近天。倒有眼光。”
吴遥垂眸微笑,“只是这梧叶台上的阴气便越来越重了。也不知道那些亡魂,夜半更深时会不会惊扰了大杨夫人和郡主的酣梦。”
大门“砰”地打开。
宁河郡主奔了出来,“五郎!你终于,肯来看我啦!”
容隐向她淡淡躬身,“郡主英明。奴婢今日,的确是为郡主而来。”
宁河郡主登时面庞绯红。
她简直不敢相信。
这么久以来,容隐从来就没有主动来看过她。都是她寻了借口,去容隐面前晃。
他不理她,她便找理由跟他吵,与他闹。为的不过就是他能看她一眼,关注她一下。
今日,他这是怎了?怎转了性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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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河郡主亲自引着容隐入内。
她藏不住心事,她脸上的红晕便泄露了她的欢喜。
大杨后一眼便瞧见,心下也徒增悲哀。
她的女儿,本来应该是大梁最尊贵的嫡公主;可是如今到了妙龄的女儿,却因为没见过正经的年轻男子,只能对一个宦官脸红心跳。
是她和先帝这对当父母的,亏欠这孩子的啊。
容隐行礼请安。
吴遥自动带着人将膳食摆好。
大杨后抬眸只盯住容隐。“不知道容五郎今日来本宫的梧叶台,所为何事?”
“想必,不是什么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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