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颜脚踝一软,整个身子便又坐回了水里。
那水面又是“砰”地巨响。
她吓死了。
虽然坐姿、时机都是她设计好的,可是她却知道,这些小伎俩在他面前,其实全都不堪一击。
她曾担心若他不肯饶她,任凭她自己身上裹着下裤和外袍,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一层窗户纸的事儿。
她没想到他就那么放过她了。
这一晚沈清颜没睡好。
窝在被窝里,一闭上眼睛,就全是他向她扑过来的噩梦。
直到天将亮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睡着前最后一个念头是:毕竟他是个宦官,身子是残缺的,又能当真对她如何?一切不过都是她自己想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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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室子弟进京的那天,黑云压空,寒风翻卷,天上落下鹅毛大雪。
好像连上天都并不看好皇家这一次的团圆。
天还不亮,容隐就出宫去了。
那十王宅是他造的,他要负责迎接宗室子弟,带他们赴十王宅安顿。
沈清颜便也悄然起身,决定就赶在这日,去西市的菜市口收父兄的骸骨。
——她阿父是逆臣,而且还是为首之人,所以按照律法,他即便已死,骸骨也要被丢弃在西市菜市口,不准收殓,非要被千人踩、万人踏,生生在风吹日晒之下化为尘埃才行。
菜市口毕竟是人来人往的地方,所以即便有容隐的默许,她却也不能大张旗鼓地去。
今日这样的天色,方便掩人耳目,倒是天赐良机。
再者今日宗室子弟进城。因他们都是皇子龙孙,便自然都可以从京城正南门入城。城中百姓便是有不怕风雪的,也都挤到南门去看热闹了,西市这边就方便了许多。
沈清颜踏着风雪踽踽独行,好不容易走到了西市菜市口。
风雪扑面,却哪里还有她父兄骸骨的影踪!
她登时急火攻心,便不管不顾扑倒在雪地里,用双手在大雪下摸索。
说不定是大雪将骸骨掩盖了呢!
却还是没有!
怎么会这样?
路旁有饥饿的野狗,三三两两围住她,眼中流露出恶意。
沈清颜忍不住打着冷战。父兄的尸骸,已经被这些野狗啃噬殆尽?!
沈清颜跪倒在雪地里,忍不住仰天落泪。
——都怪她来得太晚了,都怪她迟迟舍不得向容隐交付自己的身子。
若她肯早一点豁出自己去,她便能早一点来,就不至于让父兄尸骸在死后仍要遭到被野狗啃噬去!
她无法表达内心的痛苦,便唯有将双手都穿入冰雪下,用十指徒劳地在地面挖掘。
指头如何是冰雪与冻土的对手,不过几下,她指甲已折断,指尖皮肉便渗出血来。
可是她却都感觉不到疼。
“岁岁!”
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走过来,随即头上撑起一把大伞,有人温暖的手扶住了她肩头。
沈清颜听见那声音,便是一颤。
可是她怕听错了,便不敢抬头去看,只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态,愣愣地望向前方。
漫天风雪,无凭无依。
这天地人世,还会有谁,为她头顶撑起一片晴空?
“岁岁……”
头顶那声音却不是幻觉,那人见她毫无回应,便急得赶忙绕到她面前来,竟也一同跪倒在雪地里,只为了与她正面相对。
雪如鹅毛,絮絮飘落。
隔着那雪片子,少年浓丽的眉眼骤然冲入她视野,让这暗淡的天地,重新有有了颜色。
沈清颜听见自己一声哽咽。
“冬郎?”
颍川王第九子李钦,因生于冬日,乳名冬郎。
少年登时登时眉眼温柔,若春暖悄融冰雪。
“岁岁,是我。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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