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言对这个登门造访的老人并没有戒备之心,一个小孩子刚送走了村子里最后的老人也哭了许久,终于熬不住了,趴在枕头上温暖了老人留下的冰冷床榻。
“睡吧,孩子。”
“我在门口守着。”
鸩像是和自己的小孙女说话一样哄着她入睡。
“晚安。”
小月言翻了个身缓缓合上眼帘,小肚皮一鼓一鼓的。
“身体或许没有残存的毒性了。”
“鸩羽的毒素是消不掉的。”
鸩听到小月言的话后重新审视自己的自己的身体,虽然皮肤已经没什么活力了,但身子骨这几个月来却有些回光返照的趋势。
癌症带来深入骨缝的痛感有些日子没有侵扰他了,僵硬的关节变得灵活,即便山里的条件比较艰苦,但是整体状态反倒是年轻不少。
刚刚把老人搬进土坑里的蹲起虽说有些费力但还能接受。
“难道是以毒攻毒了?”
“羽毛的毒素杀死了癌细胞却不影响正常身体运转?”
鸩靠坐在门槛上看着空无一人的村子,一侧的鼓包里睡着曾经的主人们。
“世事无常啊。”
“估计没多久我也要睡在这里了,老同志们可别嫌弃我这个外来户。”
他现在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多活一年是侥幸,即便是油尽灯枯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甚至想要有个安身之地了,日子算是生出些盼头来。
村子里异常寂静,只是偶尔有零星的虫鸣声和小动物穿梭在树丛的动静。
夏夜里的风总是奢侈的,一阵风敲门进屋油灯被吹熄,气温渐凉,鸩起身关上了门,他一把年纪也该入睡了。
鸩用树枝挑起月言身边的被子给她盖上,但还是不敢用手接触房间里的东西,万一沾上毒素就坏了。
他很久没有舒服地在屋檐下过夜了,靠在墙上休息一晚,脑海中开始对明天的生活勾勒图景。
“老奶奶…”
“月言想你们了…”
“起来和月言说说话嘛……”
床上的小月言说起了梦话,撒着娇。
鸩这边却眉头紧皱,额头冒汗。
“老家伙,想好了没?”
“对你来说没什么损失的。”
“大不了就是一死。”
“我们事先了解过了。”
“无儿无女,癌症晚期。”
“你一个人无牵无挂的,早晚的事,与其病魔缠身不如试试。”
“不成免去痛苦。”
“成了就多活些日子,说不定能青春永驻,稳赚不赔。”
当时鸩被安置在一间不见天日的屋子里,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一扇只能从里面打开的门,门上有一个小口可以送进水和食物。
他起初被人带来说是能为他治疗减少痛苦,但来到这里见到了另外三个人,目睹了他们从人变成背后生出翅膀的怪异样子,白色光滑的短翼,浓密宽大的长翼和颇感不详的黑翼。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老东西,别以为你躲进里面就拿你没办法。”
外面的警告着,不断敲击着厚实的门板。
“那几个人还活着吗?”
“即便是被你们当作实验品也没关系,我想有尊严的死去。”
鸩是看到那些骇人场景后反悔趁人不备溜进了这个坚固关上门就只出不进的房间中。
“活着,活的好好的。”
“还获得了难以置信的力量。”
外面说得声情并茂,但这并不会打动一个将死之人。
“那个年轻人呢。”
“被你们强行改造血流满地的男人。”
鸩是被那个瞬间震惊到才选择逃走的。
“他啊。”
“那是他自己选的。”
“没人强迫他,四个人都活着。”
“你赶紧出来。”
“那地方不是给你准备的,老头。”
外面又急促地拍了拍门。
“我再考虑考虑…”
日复一日,癌症让他每一次呼吸和移动都很有深入骨髓的疼痛,骨头可能承受不了身体重量会随时断掉。
“死在里面,没人给你收尸的!”
“少给人添麻烦了,老不死的!”
外面的说话十分难听,不顾体面,不停地咒骂。
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鸩的心,比癌症带来的伤害还要大。
“谢谢…”
他打开小窗口说着。
“什么?”
外面的人很是疑惑,怀疑自己没听清。
“谢谢你这些日子按时给我送饭。”
“我这就出去,不给你添麻烦。”
鸩拧开了门上凹陷的旋钮,门一点点向外打开,他拖着沉重的身体缓步走出,微笑着对那个说出伤人狠话的点头致意。
“那边走…”
“有人会接应你。”
对方蒙着脸穿着统一,语气上少了许多戾气。
“把它吃下去。”
鸩沿着一条单行路走进了一间地板上满是红色液体的“刑场”,里面的人闷头干着自己的工作,其中一个人丢来一个塑料瓶子滚在地上,里面有一颗胶囊,然后也没人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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