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飞在叶星士伪装说书人那会,就曾听起过有关薛若海的那些传闻,此刻再加上李扶摇的讲述,老头子年轻时的一幕幕,似乎都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位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只凭一双手,就敢扫荡天下各大宗门,甚至不曾一败,那是何等的豪气云霄。
想到这里,韩飞又想起了先前李扶摇说他和叶星士之间的关系,他不由好奇问道:
“您还没说,和叶星士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李扶摇却突然沉默下来,他的眼神也有些复杂,片刻后,他才缓缓说道:
“是因为在后来许多年后,我得知了一个真相,原来,当年我在的那座小村庄所发生的那场争斗,叶星士就在附近,甚至是亲眼目睹,而他却选择了袖手旁观,并无阻拦。”
韩飞心中微微一惊,李扶摇看着远处,继续说道:
“而我还知道,他是故意为之的,因为他知道我会回村庄,他就是要我看到那里的一切,要我查出那里的一切。”
韩飞疑惑道:
“这又是为何?”
李扶摇沉声道:
“因为他要改变的是这座江湖,而这个目的,就需要有一个人愿意去跟整座江湖讲一个道理,那个人就是我。他算准了我会因此持剑,甚至就连我与你师傅的相遇,也都是他刻意安排的,因为他知道,我可以去跟整座天下讲道理,但这还不够,还需要有一个人能够让整座天下去听道理的人。那个人,就是你的师傅,薛若海!”
韩飞闻言,又一次沉默下来,叶星士能有如此的布局能力,他不奇怪,但以一村人的性命为代价,对方的做法,未免太过冷酷。
李扶摇说到这里,自己也沉默了片刻,微微叹了口气后,他才说道:
“侠以武乱禁,江湖上的那些武道强者们,正是因为没有太好的约束之力,才会那般肆无忌惮,但如何约束他们,却又是一个天大的难题,七十年前,大夏刚刚一统不久,开国皇帝李执乾,便有过马踏江湖,将其尽数收归于朝廷的念头,却因此险些造成刚刚建国不久的大夏再度破碎,最后若不是那位灵隐圣人出面,一人入皇宫,与皇帝谈了一番,恐怕如今的大夏即便存在,也不会有这般太平盛世,国力昌盛的景象。”
“而也正是因此,朝廷对于江湖并没有太好的约束办法,对于那些已然超脱于寻常人的武道强者,就更加没有了,叶星士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有了那般谋划,在他的谋划中,我和薛若海便成了两个不可或缺的人物,我的那份道理,讲给了薛若海,他认可了我的道理,所以这座江湖才有了规矩。”
韩飞恍然大悟。江湖上传闻,五十年前薛若海威震江湖,成为了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人,从此坐镇江湖二十余载,才算是真的平息了多年的江湖动乱的景象。
而这一切,都是出自于叶星士的谋划,他甚至怀疑,武道五境的出现,也同样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存在。
韩飞沉吟之后,说道:
“所以,院长大人是因为叶星士当年的做法,才和他产生了间隙。”
李扶摇直截了当的说道:
“他叶星士的初衷不错,但以百余条人命为筹码来换取,当年的我无法认可,我不计较他算计我,但却无法接受他坐视不理,冷眼旁观那些无辜之人的身死。为了大义便要让无辜之人枉死,于那些无辜之人而言,公道何在?”
韩飞听出了这句话中的一个关键点,他不由问道:
“院长大人说当年的你无法认可,那...现在的你呢?”
李扶摇沉默下来,韩飞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要问出什么,因为他知道答案对方早已给过他了,今日的书院布局,又何尝不是拿整座书院去换取了未来百年的天下大势?
虽然这次并没有像叶星士那次一般,死伤那么多人,但哪怕死伤一个,也于当年的百人无异。
天下为公,可这天下又何曾有过真正的公平,正如两国交战,又是谁对谁错呢?
这个道理,韩飞或许以前不明白,但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后,早就十分清楚了。
太阳开始缓缓西落,一缕夕阳的暖光照在二人的脸颊上,二人在此已经坐了整整三个时辰了。
李扶摇看着夕阳西落,终于缓缓开口道:
“我的故事说完了。”
他转头看向韩飞问道:
“是不是很枯燥?”
韩飞摇头道:
“挺有意思的。”
李扶摇淡淡说道:
“不是拍马屁?”
韩飞认真道:
“真的很有意思。”
李扶摇呵呵一笑道:
“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是关于你在书院后期的修行问题。”
韩飞看向老人,老人轻声道:
“你身体的情况,我替你检查过,说实话,哪怕是圣人手段,也是并没有太好的办法,所以,我替你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韩飞问道:
“什么办法?”
李扶摇缓缓说道:
“你的体内无法长时间积蓄浩然气,一旦施展便会快速流逝,所以按照正常的儒家修行之法,自然是不合适的,但好在你有一个先天优势,那便是紫薇剑,此剑乃是我儒家圣人的佩剑,早已启灵,常年累月积蓄浩然之力,所以,剑身本身便相当于一处天然的浩然之气的储存之地,所以,你可以将你的浩然之力尽数积蓄到紫薇剑中,只要你人不离剑,握住此剑时,变相当于掌握的天地浩然,依照现如今你所能掌握的紫薇剑之力,让你保持在气海境巅峰,甚至更进一步,不成问题。”
韩飞心中微动,若真是如此,他便解决了自身的一大难题,毕竟,他现在的情况,最大的难题,就是无法修行内力,若是紫薇剑可以解决这个问题,那他便可以恢复到前往西荒之时的实力。总算是真的有了一丝自保之力。
李扶摇轻笑一声,缓缓站了起来,一只手轻轻搭在韩飞的肩头上,轻声道:
“儒家的未来...交给你了。”
韩飞抬头看向这个迟暮之态尽显的老人,沉默片刻后,终于缓缓点头,沉声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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