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航了?”伊丽莎白重复了一次,惊慌起来。
“要找到一个不可能找到的地方,他就肯定会迷航。”他使了个眼色说,“否则人人都会知道它在哪儿,对吗?”他开始大笑起来。
威尔注意到这艘船在自个儿转着圈,船身正被拖向咆哮的声音!
但巴博萨看上去与其说是担心,还不如说是开心。
“各就各位!”威尔大喊着把船员们叫醒,“全体船员!各就各位!”
当海盗们冲上甲板时,威尔朝船缆跑去,并向上爬,他想要把前面的状况看得更清楚。
咆哮的水声越来越大,船似乎也行驶得越来越快。
威尔在帆缆上看到,在他们前方有一排白色的泡沫。
这排水沫似乎贯穿海平面的两端,每个方向都向外延伸数英里,根本没有办法绕开它,他们必须往回走,但会不会太迟了?
这艘船正径直朝着那条白色的线飞速驶去,船被拉得越来越近,速度也越来越快。
“满舵!”威尔用他最大的声音喊道。
“左满舵!加速并保持船身平衡!”如果他们把书上所有的航海技巧全都用上,兴许能逃脱面前极大的危险。
可当大家都跑去执行命令时,巴博萨走上前去,用更大更低沉的声音说着。
“把绳索拴好!”他大声喊出,“让它径直走!”
他抓着方向舵,但威尔把他推到一边,并开始尽可能用力、尽可能快地转动方向舵。
海鹏号开始转向,但不够远,要对抗把他们拖向边缘的水流的力量完全不可能。
伊丽莎白站在船舷旁,惊恐地意识到眼前出现的是什么。
那是一个瀑布,一个从这个世界的边缘落下的瀑布,垂直落进一个虚无状态。
蒂娅·达尔玛从舱里走上去,在恐慌的海盗造成的一片混乱中,她就是一个宁静安详的岛屿。
她把几个蟹螯投到一个大桶的顶部,弯下腰看着它们,低声吟诵着一个有魔力的咒语。
“在海底深处,坟墓里的恶魔,克罗切·艾斯普拉纳德!”她又说了一遍,语速较快,然后又一遍,语速较慢。
她一边说,一边是蟹螯摆成一种复杂难懂的样子,在桶顶上摆弄它们,施展巫术。
大浪咆哮,震耳欲聋,完全淹没了她的声音。
但蒂娅·达尔玛并没停止。她甚至连头都不抬,只专注于这些蟹螯,似乎并不关心这艘船将在世界的边缘垂直落下。
同时,威尔还在和方向舵作斗争,巴博萨却站在他身后大笑。
伊丽莎白冲过去抓住这个老海盗使劲摇晃,周围水花四溅。
“你要把我们都毁了!”她大叫着。
“不要这么不友好!”巴博萨抗议,“这一次旅行,你不一定能活下来,所以这些将会是你听到的最后的友善的话了......”他摇着头,责备地说。
威尔全力靠在方向舵上,海鹏号一点点转了过来,船头斜斜地离开了瀑布,但船尾还在被往前拖,所以有那么一会儿,船完全是静止的,和边缘平行着。
海盗们往船舷外看,下面是无尽的黑色虚无。
接下来,随着横梁上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刺耳的声音,海鹏号倾向一边,越过了边界。
除了巴博萨,所有的海盗都惊恐地哀号着,船在往下落,一直往下,往下坠入墨色的黑暗。
......
杰克·斯帕罗船长站在黑珍珠号上,他的眼睛扫视着甲板。
他那块熟悉的红色大花手帕在蓝色天空的强光之下显得更加艳丽,他每转一次头,挂在帽子上的小护身符就会发出一次亮光。
杰克把三角帽往后斜了斜,仔细观察着遥远的地平线,今天是没希望抵达那里了。
实际上,永远没希望抵达那里。
黑珍珠号的船帆无力地挂着,半个船体被埋在了广阔而空无一物的沙漠的沙子里。
没有任何东西朝任何方向移动,太阳从炎热无情的天空中直射下来。
杰克只身一人,和他的船只一起被困在戴维·琼斯的海底坟墓里。
他已经死了,而他根本不关心这事。
他用手拍拍最近的船帆,又用嘴吹了口气,早在意料之中,这么做没什么用。
“我以我的灵魂发誓,请来一阵风吧。”杰克低声说。
他的金牙在骄阳的炙烤下闪闪发亮。
“一阵强风,一阵柔风,轻轻一吻也行......”
但还是没有风,这么些天来一直无风。
杰克不知道他到底死了多久,他只知道这是一次最不愉快的经历。
他纵身越过船舷,跳到地面上,
他那双破旧不堪、长及膝盖的靴子陷进了沙里。
杰克费了好大劲才挣扎着来到挂在黑珍珠号船头的一根绳索旁。
他拿起绳子,使出全身的力气斜靠在上面。
他拉紧绳索,拽呀,想要亲手沿着沙地把船拖动。
当然,全都无济于事,船身还是纹丝不动。
杰克一屁股坐在沙子里,悲伤地说:“还是没风。”
他看见一堆光滑的圆石头散落在他附近的沙上,他捡起一个,扔了出去,石头蹦蹦跳跳地滚过沙地的表面。
让他大吃一惊的是,这块石头跳到一半就停住了,朝杰克滚了回来。
圆石头停在他的靴子旁边,然后石头开始前前后后摇晃起来,它的动作变得越来越快。
突然,石头的表面出现了裂痕,接着,就像孵化鸡蛋一样,石头裂开了,变形成一只小螃蟹。
杰克盯着这只螃蟹,随着一阵快乐的抖动,小螃蟹咔哒咔哒伸出了爪子,杰克可以用发誓,螃蟹正在嘲笑他呢。
“好极了。”杰克说,“没有这些非同寻常的螃蟹在这儿嘲笑我,我遭受的折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他抓住一把沙子仍在螃蟹身上,小螃蟹急忙往后跑。
杰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仰面倒在地上,闭着眼睛,就这么躺在那儿。
杰克闭着眼,没看见螃蟹缓慢地向前挪了挪,他似乎也没感觉到这只甲壳动物的眼睛在注视着他。
过了一会儿,小螃蟹快速跑到一边仔细研究这艘船,然后匆匆向那堆石头跑去时,杰克仍然没有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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