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曾大娘的儿子来了,曾大娘已经没气了,姑娘你这么做会被误会的,快停手!”周大夫好意提醒。
然而,沈若溪充耳不闻,依旧在给曾大娘施针。
曾大娘儿子冲进来,就瞧见母亲脸色灰白地躺在草垛上,浑身上下都扎了银针。
“阿妈!周大夫,我阿妈她怎么了!这姑娘又是谁?”男人急切地询问。
“大强,你冷静一些,你阿妈她……”周大夫叹了口气,没忍心再往下说。
曾大强不可置信地摇头:“不,不,这绝不可能,阿妈早上醒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可能来了医馆反而出事了?”
他重新将目光落在沈若溪的身上:“你是什么人,我从未见过你,是不是你害了我阿妈?”
沈若溪只分出一丝余光,瞥了男人一眼:“我在救她。”
“周大夫,您认识她吗?”曾大强看向周大夫。
周大夫一言难尽:“这……大强,你听我解释,你阿妈已经病入膏肓了,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活不久了,这姑娘也是好心……”
曾大强给气笑了:“也就是说,您不认识这姑娘,却让她给我阿妈治病,周大夫我们全家都那么信任您,您怎么能做出如此不负责任的事情!”
周大夫这会儿心里其实也后悔了,他就不该一时心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借给这个姑娘银针。
若是事情闹大了,他这招牌怕是也要砸了。
“你放开我阿妈,我不准你再碰她!”曾大强说着就朝沈若溪冲了过去。
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拦了下来:“不准过去。”
曾大强气愤地瞪向拦他的人,却被对方深幽眸子里的强大气场震慑住,说话下意识打了结。
“你,你又是什么人?那个人是我阿妈,你凭什么拦着我!”
裴曜洲没再说话,只是长臂始终拦着,曾大强试了各种办法,就是无法再朝沈若溪前进一步,最后瘫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我可怜的阿妈,居然被两个外乡人害死了,我要去找洛大将军,给我阿妈讨个公道!”
跟着来的小士兵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事儿可不能传到洛大将军的耳朵里,一边是洛大将军刚认回来的女儿,一边是信任洛大将军的子民,事情闹起来,不是让洛大将军左右为难嘛。
都怪他,如果当时拦住了郡主,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小士兵咬咬牙上前,在曾大强身边劝慰:“兄弟,这事儿真怨不得我家小姐,是你阿妈让我家小姐给她施针的,而且还让当时在场的人做了见证,不追究任何责任。”
他连郡主都不敢叫,唯恐被认出来,事情变得更加麻烦。
曾大强哀嚎得更大声了:“我不管,既然我阿妈是在你们手里没了性命的,你们就要负责!”
小士兵也生气了:“你这就是不讲理了!”
曾大强扬声:“我阿妈都没了,你还要我讲理?!”
“我阿兄死在了战场上,我下个月也要参军了,阿妈死了,我媳妇儿跑了,我的孩子该怎么活啊!”说到最后,曾大强也崩溃地大哭起来。
小士兵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周大夫拍了下肩膀,摇了摇头:“让他发泄一下吧。”
在战争纷乱的年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痛苦,又怎能苛求人人都讲道理呢?
沈若溪也将这些都听在了耳朵里,虽面不改色,心中却起了波澜。
“哭什么呢,你老娘我还没死呢……”一道虚弱的声音从草垛子处传来。
所有人皆是一惊,曾大强的哭声戛然而止,先是怔愣了一瞬,尔后喜出望外地扑向自己的母亲。
这一回,裴曜洲没有拦着。
“阿妈,你,你没事吗?”
曾大娘笑容乏力地摸了下儿子的头:“好好活着呢,等着看你成为像洛大将军那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呢!”
“阿妈,我一定会努力的!”曾大强再一次抹了眼泪。
“我说了我是在救人,现在你相信了?”沈若溪挑了下眉。
曾大强霎时红了脸,正准备道歉,却听沈若溪再次开了口。
“大娘,您儿子刚刚说了,他决定不参军了。”
“什么?!”大娘骤然起身。
“你胡说八道什么?”曾大强也跳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向沈若溪。
“他还说,他儿子也不要了,丢给您养,趁着自己身强力壮,逃离这里去别的城池扎根。”沈若溪继续说。
曾大娘气得脸色涨红:“你,你,你个臭小子,你难道忘了你在你阿兄墓前发下的毒誓吗,你说你要替他保家卫国的吗!”
曾大强连忙解释:“阿妈,我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是她造谣!”
“姑娘你为什么要造我的谣,就因为我刚刚不信任你吗?”曾大强气得挥舞拳头。
曾大娘立刻将沈若溪护在身后:“你对你阿妈的救命恩人都敢挥拳头,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我真的要被你气死了,我,我……”
说着说着,曾大娘倏然呼吸急促起来,吓坏了在场所有人。
“这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报复心这般强,这是要气死曾大娘啊!”周大夫在一旁都看不下去了。
小士兵也完全不理解,他家郡主明明都救醒了曾大娘,为什么还要造谣曾大强,将曾大娘气到这般。
只有裴曜洲,依旧一脸镇定地看着沈若溪。
倏然间,曾大娘弯下腰,吐出了一口黑色的血。
见状,沈若溪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吐出来就好了。”
曾大娘脸色渐渐红润起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腰和膝盖,讶异出声:“我怎么感觉不疼了?”
“您都疼了三十多年了,怎么可能说不疼就不疼了呢?”曾大强也很震惊,甚至忘了沈若溪刚刚对他的污蔑。
“我刚才故意让你母亲急火攻心,好逼出她体内的淤血,故而说了那番话,我为我刚刚的出言不逊,跟你道歉。”沈若溪朝着曾大强欠身。
“那我阿妈她……?”曾大强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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