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宛是被烤肉的香味馋醒的。
她动了动小鼻尖,渐渐睁开了眼睛,看到的便是火光映照之下,黑黢黢的山顶。
不知想到了什么,阿宛蓦地坐起身来,在看到少年安然无恙地坐在她对面的火堆前时,阿宛松了口气。
旋即似是又想到了什么,急声问:“阿崇,你这是在烤什么?!”
少年在看到阿宛醒来的时候,眉目就松开了,唇角还带着一抹笑,此时在火光的映照下,竟有几分俊朗不羁。
“我在烤鸡,烤笨小鸡。”
阿宛瞳孔骤缩,正要匆匆起身,却因头疼又坐了回去。
阿崇连忙停下手里的动作,快步来到阿宛身边,将人扶着坐好:“你受了伤还没好,别乱动。”
阿宛捂着脑袋又急又气:“那不是笨小鸡,那是乘黄,你怎么能把乘黄大人的幼崽烤了吃呢!”
“啾啾啾!”手边倏然传来毛茸茸的触感。
阿宛怔住了,偏头一看,这可不就是她好不容易从山缝里救出来的乘黄幼兽吗?
小家伙亲昵地蹭着阿宛的手掌心,又欢快地叫了好几声。
“不,不是烤了吗?”阿宛奇怪地看向阿崇。
少年蹭了下鼻子,声音有些底气不足:“都说了是笨小鸡,大概是外面风太大,进来躲雪的野山鸡。”
阿宛:……
阿崇第一次见到小乘黄,叫的可就是笨小鸡啊,不怪她想偏吧?
一场暴风雪,两人的衣衫都湿了,皆坐在火堆边烤火。
只不过之前吵架冷战了许久,如今突然同坐在一块儿,气氛有些怪怪的。
阿崇撕了只鸡腿,递到阿宛跟前:“尝尝看。”
阿宛接过,说了声:“谢谢”。
接着便又是长久的沉默。
阿崇看着阿宛吃完了一个鸡腿,连忙又递上另一只鸡腿。
阿宛伸手拒绝:“别全给我吃呀,你也吃。”
阿崇摇了摇头:“我不爱吃。”
阿宛:……
见阿宛脸色不好,阿崇倏然意识到了什么,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最后只剩下一句:“对不起。”
阿宛叹息了一声:“阿崇,我希望我们之间能够坦诚,你高兴还是难过,喜欢或是讨厌,都可以坦然地告诉我。”
阿崇的眼底泛着红。
他从小就被父母教育,若是耍耍嘴皮子就能够赚到银钱,就能骗得别人的信任,何乐而不为?
他被迫撒谎欺骗,起初是骗一个包子一颗鸡蛋,后来则变成了过路费,救命钱,他也不忍过,但是空手而归换来的却是父母的打骂和鞭笞。
直到撒谎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他也不想骗人,所以他大部分时间选择了沉默,甚至被人当做是哑巴也无所谓。
直到遇见了阿宛。
“我不想的……”阿崇小声嗫嚅。
“我知道。”阿宛应声。
少年的眼泪倏地滚落下来,若是可以,他希望刚才是他最后一次对阿宛说谎。
话说开了,两个少年人之间便没了隔阂,吃饱喝足之后,便是思考要如何回到白羽村。
阿宛提议出去寻路下山,阿崇则提议在这里等待救援。
阿宛说干就干,走到洞口,用力推了推那石头,可那石头竟纹丝不动。
阿崇也是一怔,跟着来到洞口,他也伸手推了推,依旧纹丝不动。
阿崇和阿宛对视了一眼。
糟了!
这是风雪太大,直接将洞口给堵住了,如此一来,就算救援队来了,恐怕也无法得知他们在这洞中。
而且这山洞并不大,空气很快就会耗尽,到那时,可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阿宛急得来回踱步,却见阿崇似乎并不担心,反而坐回了火堆边,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阿崇,你不着急吗?不担心我们会一起死在这里吗?”阿宛奇怪地问。
阿崇手里的动作微微一顿,不知是不是错觉,阿宛竟瞧见少年的唇角微微扬起,不过转瞬即逝。
“你娘亲那么厉害,一定会找到咱们的。”阿崇如是说。
说完,空气静了一瞬。
阿宛眨巴着眼睛,脸颊微微有些泛红:“原来你都听见了,我叫郡主娘亲。”
阿崇抬头看了看阿宛一眼,旋即别开目光,点了下头。
阿宛奇怪地歪了歪脑袋,照理说这种事情她害羞才对,怎么看着阿崇看上去比她更不好意思。
她虽然知道娘亲一定会想办法救她,但刚刚外面的风雪有多大,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也担心娘亲为了救她深入险境。
若她能平安回去,娘亲也就不用冒险了。
这边,阿崇停下了挥动的树枝,地上显然是一幅地图。
他将树枝戳在地图的其中一个点上,幽幽开口:“这就是我们所在的位置。”
闻言,被沈若溪派来探查情况的三只厉鬼彼此对视了一眼。
“这小子,该不会是在跟我们说话吧?”
“也没跟咱对视呀,应该是看不见咱们才对吧。”
“那他这地图是画给谁看的?”
“也许是画给他自个儿看的?”
少年皱起了眉头,这是饭喂到嘴边,还不肯吃啊!
他刚才就瞧见这三只厉鬼从外面飘进来了,还以为是南大营将士的魂魄,听他们聊了会儿天,才发现,竟是沈若溪派来的。
只是没想到,脑子似是不太好使……
三只厉鬼争论了一会儿,终于想起了正事,开始背地图。
边背边哭:“呜呜呜,如果曜日大哥还在就好了!”
阿崇:……
那边阿宛自然还是没能想办法将那大石头挪开,最后实在忍不住困倦,就这么靠在大石头上睡着了。
阿崇看着那三只厉鬼念念有词的离开,也悄悄松了口气,以沈若溪的本事,一定能想到办法救他们出去的。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洞口,将女孩儿抱起放置在软草垛上继续睡觉。
看着少女恬静的睡颜,阿崇抿起唇角,锁紧了眉头。
这恐怕是他们最后一次这般相处了。
能够拥有这么多美好的回忆,他已知足。
夜越来越深,篝火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两个少年人睡得正香,就听耳边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整个山洞地动山摇起来。
阿崇猛然惊醒,他将耳朵贴在山壁上,眸子陡然睁大,艰涩地吐出了几个字:“这不可能!”
“阿宛,阿宛快醒醒,这山洞要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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