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就是哀莫大于心死吧?
楚肃彦苦笑。
小时候,他总想不明白。
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为了父亲茶不思饭不想,将自己折磨的不成样子,最后丢了性命。
那不过就是一个男人啊…
他虽然从未见过母亲,可是却听人说过很多次,那个人便是自小养大母亲的奶娘,也是与他最亲近的人。
可是直到五岁那年,奶娘因犯了错误被方氏处死,他哭着喊着也未曾有半点改变。
那时,他才终于感受到了深刻的恨意。
刚开始他只是胡闹,因为他什么也做不了。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加,他才慢慢的懂得了很多,开始学会了伪装。
他在暗地里培养势力,他在努力的习武。
直到现在,他的势力已经很强大,也有了很多的财富,虽说没有富可敌国,可是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他以为他已经足够强大了,就算是将军府,他也分毫不怕,就算是为了沈倾宁跟将军府为敌,决裂,他也无所谓。
可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还是他太天真了吧…
山外更有一山高。
以前他保不住奶娘,如今也没能留得住,没能保住宁儿。
她说放了他吧…
生不如死其实就是这样了吧?
他想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手臂上的伤,身上的伤他都顾不得去管,只是自顾自的往前而去,脚步一瘸一拐的,原来他的腿上也受了伤。
因为行动的原因,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崩裂,血丝缓慢的流出,没一会就将衣服染红,可他分毫不觉的疼,只是一步一步的往前,好像就连自己身怀轻功的事情都给忘记了。
身后的树林中偶尔有一两声鸟鸣响起,秋风瑟瑟更显得凄凉。
这一切仿佛都在映照着,他究竟有多么的可怜。
是啊,多可怜啊…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母亲会为了父亲把自己弄成那个样子。
并不是因为一个男人,而是因为那个男人是楚忠正。
而他一样如此,只因为那个女人是沈倾宁罢了。
如此浅显的道理,他如何不懂呢?
他不要放开她,哪怕是死,也要把她带回来,如果她依旧不愿意跟他走的话…他该怎么办呢?
他忽然勾唇,月色下,那笑容是那般的好看,同时也是那么的悲凉。
如果…她依旧不愿意的话,那么就死在她面前吧…
他想着,一个人孤独的往城里而去。
等到他终于来到“权府”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目光触及那座府邸,他的脚步一步也动弹不得了。
面前几乎是一片白,一夜之间罢了,府邸门前挂上了白绫,随风飘摆着。
还有两盏白色的灯笼。
整个府中都弥漫着哀伤的气氛。
楚肃彦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不过就是一个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门口守着的两名侍卫也带上了白色的头巾,都是低着头,神色哀默。
他愣愣的望着近在咫尺的地方,一动不敢动。
身为皇上,皇甫睿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早就是普天同庆了,不会在这里,更何况他对他的伤害根本不至死…
他不敢去想,除了皇甫睿之外,在这个府中还有谁的死,值得如此兴师动众呢?
他连连摇头,他一点也不要接受这样的事实!
他还没有求得她的原谅,他还没有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怎么可能出事!又怎么能出事儿?
明明昨晚还好好的啊…
不!他不信!这些都是假的!
一定是皇甫睿知道他还会回来,故意使得障眼法!
他要揭露他的谎言…
男人吃力的移动着步子,朝大门而去,途径侍卫旁边的时候,没有得到任何阻拦。
但他已然顾不得这些,刚走进府中便闻到了烧着纸钱的味道,以及香的味道。
脑海中已经做不出思考,他毫不犹豫的往这个方向而去。
当眼前出现灵堂时,他的眼眶终于还是湿润了。
现在灵堂门外,他的脚步再也迈不动了。
皇甫睿一身白色的衣衫,绑着长发的发带也换成了白色的。
他正半蹲着,将手里的纸钱往火盆里放,里面的纸钱烧的很旺。
能得当今皇上亲自烧纸钱的人,是所有人都求不来的。
他背对着楚肃彦,可是那背影是能看的出来的忧伤。
灵堂内只有他一个人,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他头也没回,只淡淡的吐出一句话来,“难道不想见她最后一面?”
声音很淡,但是却沙哑的厉害,他面上总带着的三分笑容全部消失了,余留下的只有哀伤,那双带着笑意的眸子中也仅剩下了寂寥。
楚肃彦陡然回神,疯了一样的冲了进去,他的目标不是皇甫睿,而是棺材。
棺材并没有合上,他很容易的便趴在棺材上,然而只是一眼他就瞳孔瞪大,惊恐不已。
棺材内,女子闭着眼睛,很是安详,身上的衣服换的素白,如同她以往那样,眉眼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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