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诺眼眸一亮,他已经会算自己的年龄了,伸出四根手指头,在陆子航面前晃悠:“我四岁半啦,到明年五月,就满五岁了!”
严肃的模样,仿佛是个一本正经的小大人。
却被江尔蓝泼了一盆冷水:“小人家家的,话挺多!妈妈给你布置的作业,写完了吗?”
江一诺思维灵敏,理解能力也强,只是仿佛有多动症般,坐不住,一手汉字写的歪歪扭扭,像小虫子爬似的。因而没入学之前,江尔蓝就给他布置了家庭作业,每天要写五页字帖。
大早上的,怎么可能就写完了作业!
江一诺鼓起腮帮子,刚想据理力争,抬眼看见妈妈板着脸,又立刻熄了声气,低低地讲:“妈妈,那我去写作业了,你不要对好人叔叔太凶啊,之前那个坏蛋要打我,是好人叔叔替我挡下来了。”
说罢,他就对陆子航挥挥手,拿起茶几上的字帖本,去了旁边的高脚餐桌上,认真练习。
虽然江一诺没有明说,但江尔蓝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坏蛋指的肯定是郭氏兄弟,心里涌上一股歉疚。
那对兄弟为人嚣张,肯定吓到了诺诺,幸好陆子航出手了……
想到这,她望向陆子航的目光有些复杂,低声道谢:“谢谢你出手。”
她一本正经地道谢,反让陆子航莫名紧张起来,视线在江尔蓝和江一诺之间徘徊,似乎不会说话了。
他微微点头,询问的声音很轻,甚至有点发抖,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这是你的儿子?”
江尔蓝抿了抿有点干裂的唇,深呼吸了两次,才抬起头来,面色坦荡,唇边似乎还漾着一丝笑意:“是。”
“四岁半的儿子?”
陆子航的脑子,忽然变成了高速运转的计算机,飞快地运转,这么一计算——江尔蓝怀孕岂不就是她离开那年的八月底?
看见陆子航严肃的表情,江尔蓝几乎可以预料到他在想什么,戒备地盯住他,故作不在意地讲:“早产的,跟你没关系。”
“跟我没关系?”陆子航挑眉,眸子里写满了怀疑,“跟你滚过床单的人,恐怕只我一个,对吧?”
江尔蓝越是回避,他就越是肯定。
越过眼前戒备的女人,陆子航把目光投向远处,高脚餐桌前趴伏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认真的侧颜透出一股与年纪不符的冷毅,与他如出一辙。
他收回视线,发现江尔蓝在不安,纤细的手指捻着衣服的下摆,整个身子僵硬得发抖。
陆子航不愿让她那么紧张,只要回来就好,有的是时间可以验证他的猜测。
他舒心地笑了笑,试图缓和气氛:“以后不要放他一个人出去玩,这么小的孩子,多危险啊!”
他打量了一下整间屋子,虽然光线明亮,干净整洁,可是依旧掩不住陈旧的气息,忍不住又念叨:“也不找一间好点的屋子,小孩子怎么能住得舒服?附近都是拆迁队,万一不小心把孩子磕了碰了,怎么办?”
江尔蓝攥紧了拳头,在她听来,这话是有责怪的意思了。
的确是她摒弃了东南亚的良好条件,坚持要回国,选择了这样一条难走的路。她知道对不住儿子,可自尊心让她不能安然留在东南亚的舒适环境里,催眠自己。
人生的前十九年,她已经被摆布够了,而现在,她要自己走出一条路来!
况且,她已经说清楚了,那是自己的儿子,与陆子航没有关系,凭什么让他来指手画脚!
“我的儿子,不需要你费心!坐也坐了,你快走吧!”
江尔蓝压抑着怒气,把陆子航往门外推,低垂了双眸,完全不看他。
“妈妈,你们不要打架!”她的声音有点大,惊动了埋头写字的江一诺,小人儿从椅子上滑下来,奔过去拦在江尔蓝面前。
“好人叔叔,都叫你好人了,你不要打我妈妈!”
江一诺个子小,努力伸长了胳膊护住江尔蓝,神情肃然,湛黑的眸子紧紧盯住陆子航。
陆子航失笑,那倔强的模样,越看越欢喜,好像在照一面缩小的镜子。
这么想着,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来,抚了抚江一诺的头发,柔顺黑亮,是继承了江尔蓝的优点,语气又柔和了几分:“你放心,叔叔只是跟你妈妈有点分歧。你也说了,叔叔是好人,当然不会打人啦。”
他的眸色温和,表情认真,江一诺不自觉地就应了一声“噢”,乖顺地让他摸了头。
“你先进屋吧,叔叔和你妈妈有事要说。”陆子航轻拍了小家伙的肩,有些事情他想一并说清楚,电视剧里的遮遮掩掩,狗血误会,他一点也不想和江尔蓝重演。
江一诺不动,小脸仰起来,望着江尔蓝,等待她的发话。
陆子航站起身,定定地锁住江尔蓝的一双眸子,是决不妥协的姿势。
江尔蓝无法,只好摆摆手,让小家伙进屋去,以免听到些少儿不宜的话:“记得把门关上。”
眼睁睁看着江一诺的小短腿跑进里屋,“砰”一声关上门,江尔蓝才转过头来,深呼吸了一口气,准备面对陆子航的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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