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风在朝会上“发威”的第二天,竣熙果然就按照他的意思将圣旨发了出来。虽然几位将军都不愿意就这样被一个穷酸书生支使,但也没有办法。他们都在京城赖了一阵,司马非终于还是动身去了平崖。鲁崇明接替耿近仁驻守大堰关,冷千山和向垂杨分别往揽江城和镇海关,只还有董鹏枭一人留在京城——他孤掌难鸣,朝会上的胡搅蛮缠果然就少了很多,出现新气象——抗灾、修堤……事情一件一件地被迅速处理妥当。到了八月的时候,南方已经收上了早熟的粮食,丰收的喜报不停地传回京城来。
这才像是朝廷,这才像是国家!程亦风心情舒畅,几乎又要燃起旧日那大刀阔斧的希望来。
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坏消息又传来了:一批军粮从东海富庶之地运往北方给大青河各要塞的将士。当粮食运经揽江时,冷千山说自己有事要去平崖和司马非商议,所以可以顺便带兵押送军粮。户部的粮道拗不过他,唯有答应。不料,冷千山不知何故放着官道不行却走山路,以致在鹿鸣山中遇到了一伙山贼,不仅把粮食全部抢走,连这位堂堂的将军也被扣押。户部的粮道接到此消息,知道自己有失职之处,吓得魂飞魄散,赶忙回京请罪。
众大臣听言,都是既惊又怒还奇怪:冷千山好好的到山里去做什么?土匪只为求财,即使真的胆大到绑架朝廷命官,怎么又不见他们来谈条件?正好竣熙还未到殿上,大臣们就三三两两地议论。
“为今之计,当速速出兵剿匪。” 程亦风听到董鹏枭的声音,“鹿鸣山地形复杂,在远平城之后,若为我军所控,则如铜墙铁壁,天然屏障,若为盗贼所控,则成了贴在后心的一块红烙铁。他日同樾国交战时,必为心腹大患。”
他倒是三句话不离“同樾国交战”,程亦风厌恶地想,一眼望过去,却见董鹏枭恭恭敬敬地扶着一位老人,正是长久不上朝的兵部尚书彭汝愚。咦?程亦风怪道,这又是做什么?
“程大人!”董鹏枭引着彭汝愚直朝他这边来,“这事你怎么看?”
“我?”程亦风正不知道怎样应对,却看到竣熙一行从远处走了过来,于是有了脱身的借口:“那不是太子殿下么?”他一指。
竣熙正是青春年少,两个月的功夫又拔高了一截,白色的绸衫在身上飘飘如云。进来了,即示意众人免礼,开门见山地切入正题:“冷将军在鹿鸣山遇贼,四十万石粮草被劫,众卿以为如何是好?”
众人愣了愣,道:“方才不是说十万石粮草么?怎么成了四十万?”
竣熙道:“方才我叫人呈了漕运的册子来看,发现漕运总数和户部入库总数不合。查问之下,才知荆川地方的三十万石粮食被冷将军调了去。据户部官员讲,冷将军自称替蜀州太守调水灾赈灾粮,可是蜀州太守告急的折子昨天又送来了,可见粮食并未运到。所以,我猜测这三十万石粮食也落到了匪寇手中。”
官员们愈加奇怪了:蜀州和平崖一西一东,一南一北,哪有去平崖送粮草却顺道给蜀州调粮的?何况还跑到了鹿鸣山远平城,那更差了十万八千里……
“太子殿下切勿忧虑。”董鹏枭道,“微臣方才就和彭大人商议过了,离开鹿鸣山的土匪窝最近的,本是远平城。不过,远平据险以守,驻扎的兵队并不多。只要太子殿下发一道命令,让揽江的兵马或者干脆让向将军率领镇海关的兵马前往剿匪,不愁土匪不灭。这样,一来解救冷将军,二来夺回赈灾米粮,三来巩固远平防务,乃一举三得之策。”
“这……”虽然正牌兵部尚书就在殿上,竣熙还是望了望程亦风。
“对岸樾国那边,石梦泉率领军队分散在郡之中。名为耕种,实际是何企图,尚不清楚。”程亦风道,“现在冷将军已经不在揽江,倘若向将军又离开镇海,万一樾军突然发难,其后果何堪设想?”
“程大人不是先前已经得到探子回报,玉旒云根本就不打算发兵么?”董鹏枭道,“怎么这会儿倒害怕起来?”
“咱们有探子,樾国就没有探子?”程亦风道,“玉旒云过去没打算出兵,但是假如她知道揽江、镇海防势空虚,你还怕她不抓住这大好机会?”
董鹏枭愕了愕:“你倒成了她肚子里的蛔虫……” 而却也不能反驳程亦风的话,只对彭汝愚道:“彭大人,你看现在是不是应该即刻从他处调兵?我董鹏枭愿率人前往替皇上和太子殿下扫平匪寇。”
彭汝愚满头白发,老态龙钟,仿佛多站一会都会要他的命似的。竣熙连忙叫人赐座。这位老尚书就擦着头上的汗,道:“殿下,臣也以为应该剿匪。”
“既然是这样,”竣熙道,“那么就派兵剿匪吧——不知那群匪徒究竟有多少人马,董将军又打算调集多少兵力前往剿灭?”
董鹏枭想了想,道:“一座鹿鸣山,能住下多少山贼?有百余人已是可观。不过,就兵法上来说,他们踞险,我军不利,所以我军若人数上有压倒性优势,则有七成的胜算。兵法又讲究声东击西,攻其不备,假若我带一万兵马,其中五千从鹿鸣山西麓进攻,另五千兵马绕去东麓背面奇袭,则必然将其击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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