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风不解。
符雅插嘴道:“倘若是西瑶请我国去结盟,而同时又请樾人去议盟,则是西瑶人不讲信义,脚踏两船。玉旒云眼里容不下沙子,一定拂袖而去。但是,若是我国主动去央求西瑶缔结盟约,‘恰巧’被玉旒云碰到,那就又是另一种情形了。她会以为西瑶是异常重要的战略伙伴,若是她结盟不成,却让我国得到了盟友,这对樾国可是大大的不利。所以,她为了不允许此事发生,也许会不惜一切代价,争取到西瑶盟友——公孙先生,符雅说得对不对?”
公孙天成点头:“不错。”
“这……这岂不是太卑鄙了?”程亦风道,“照先生的意思,西瑶人是打定了主意要两边讨便宜。先利用玉旒云使咱们签了这无底洞一般的盟约,接着又要利用咱们从玉旒云那边得些好处——咱们把这盟书送到西瑶去,如果要照条文实施,会被拖垮,不实施,背上言而无信的恶名,而无论实施还是不实施,都去陪段青锋演一出骗玉旒云上钩的戏。玉旒云一旦和西瑶结盟,无论她获利多少,都会对我国造成威胁——如此看来,西瑶之行对我国有害无利,咱们就当从来没见过段青锋好了。省去许多麻烦。”
“也不然。”公孙天成摇头,“假如我们不去,西瑶就会和樾国结盟。虽然现阶段西瑶不一定能得到什么实际的好处,可是将来,若他们和樾人联手侵略我国,我国腹背受敌,必然难以招架。西瑶作为樾国南侵的大功臣,肯定要求分割天下,那他们的版图起码扩大一倍——且不论西瑶有没有这个本事吃下这么大一块肉,也不论樾国将来会不会兔死狗烹,只要是这两国结盟,对我国就是大大的不利。”
“果然如此。”程亦风道,“那我们也想个法子悄悄让玉旒云知道西瑶的计划。让她立刻返程归国,这不就行了?”
公孙天成笑道:“大人说的倒简单。玉旒云是个疑心病重的家伙,你找什么人‘偷偷’给她送信,她会相信呢?万一她怀疑是我国存心破坏,那岂不适得其反?”
程亦风本想说“找个樾国人”,可是知道这是行不通的,玉旒云所信的,大约只有她安插在楚国的奸细,这奸细是谁,又怎样才能使其按照楚人的意思去诓骗玉旒云,根本无法控制。尤其,这时提出“奸细”的事来,公孙天成定然会揪着小莫不放。程亦风是决不信小莫是奸细的。他于是道:“听先生的意思,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仿佛咱们已经被西瑶算计得没有别的路可走了——要如何是好?”
公孙天成拈了拈胡须,微微思考了片刻,道:“西瑶这如意算盘的确打得够响,玉旒云这个对手也叫人十分头疼,不过,咱们并不是完全被他们牵着鼻子走。老朽为大人计,先有三件事大人必须同时着手来做。第一,就是盯着那奸细小莫。”
程亦风一听这话就皱起了眉头。可是公孙天成并不理会他,只接着说道:“利用这个奸细,上策是,引诱这暗桩子同主子联络,从而找到玉旒云,将其拿下;中策则是威逼利诱,让他说出玉旒云的行踪;至于下策,也即若是前两策都不奏效,就要痛下杀手,不管他承不承认,杀之而后快。宁可杀错了,也不能再将祸害留在身边。”
“啊,这……”程亦风要反对。可公孙天成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打断了,继续自己的话题:“其二,让冷将军放手进行全国通缉,还要为他提供兵力支持。若通过这天罗地网将玉旒云擒获,就可以用她作为谈判的筹码,这自然是上策;要是全国通缉之时无法活捉,混乱之下将玉、石二人杀死了,如此虽算不得永绝后患,但至少也可以少一个劲敌,此为中策;万一冷将军手下全都是草包,国内各地的官员也都无法碰到玉旒云一根头发,但至少可以拖延她的行程,让她推迟到达西瑶——至少,不可在我们的使节到达西瑶以先。这就算是下策。”
这一条程亦风倒没有异议,只道:“先生的意思,咱们还是得派人去西瑶结盟?”
“自然是要去议盟。”公孙天成道,“最好是和西瑶结盟对付樾国,此为上策;中策是哪怕西瑶不和我国结盟,也要阻止其与樾国结盟;下策则是,万一来不及阻止,宁可让西瑶脚踏两船,为了利益兼顾而远远地作壁上观,也不能让他们成为樾国顶在我们后心的一把匕首。”
三项措施,共计九种对策,彼此之间并不冲突,也不相互独立,经经纬纬交织一处,形成一张大网——即使其中有些环节可能是“失策”的,其他的却照旧可以把时局网住,让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先生以为该派谁去议盟呢?”符雅问。
“依老朽之见,”公孙天成道,“樾国的使节是玉旒云,我国怎么也得派出地位相当的特使才行。”
地位相当?程亦风想,在军中担任要职的人,冷千山等是决不可以派的,司马非镇守边关,也不合适,还有谁呢?难道自己亲自前去?看段青锋的意思,似乎是如此啊!可是……打心眼儿里,他不愿意搀和这阴谋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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