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雅自己拿着那三张名单端详,似乎是为提供不出更详细的□而懊恼,因指着头一个名字道:“这牟希来牟太师应该是朝中最有权势的一位老臣,他过去教导过武德帝,后来又给段青铮做老师,到段青铮死后,又教导段青锋。西瑶的国子监也是由他主持的,朝中的大臣大半算得他的门生。先生如果能争取到他,那就是把西瑶的文官都争取来了。”
公孙天成点点头,暗想这个符小姐实在不简单。如果是程亦风到西瑶去住了几年,恐怕民歌抄了几本,文人识得若干,但是一个官员也不会结交,连名字也多半叫不出来。“有文有武,”他道,“小姐知道武将中谁为大?”
“应该是兵部尚书。”符雅指着一个名字,“就是这位卓思远卓大人。他是去年年底才刚刚升任尚书的,才三十出头的年纪,究竟在朝中有多大势力,还不晓得呢。”说着,又扑哧一笑:“不过在全国的姑娘心中,那分量可就重了。”
“怎么?”公孙天成笑道,“莫非他是个花花公子?”
符雅摇摇头:“恰恰相反。他一点儿也不风流。他是已故段青铮太子的挚友,两人从前形影不离,恐怕比起樾国的玉旒云和石梦泉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对段青铮也是忠诚无比,在段氏死后,还断发纪念呢!”
“哦?这果然是超出主仆关系的。”
符雅道:“单单只是忠诚,那还迷不倒西瑶全国的姑娘。他还是西瑶著名的美男子。我有幸见过一次,果然是叫潘安退避三舍,宋玉甘拜下风。西瑶的贵族小姐几乎是打破了头想要嫁他为妻。然而他却说他有一个深爱的人,命运捉弄不能结合,于是他立誓终身不娶。哎哟,姑娘们的心都碎了呢——可是越心碎,就越是割舍不下卓大人哪!”
公孙天成听符雅的语气颇有调侃的意味,笑道:“符小姐要老朽去争取卓大人么?莫非是想借着他把西瑶的女子都争取过来?”
符雅道:“咦,这有什么不好?许多少女时代就迷恋卓大人的贵族小姐都做了高官的夫人,如果先生能把夫人都说服,夫人们去吹吹枕边风,那些官员们也就都能说服了。”
依然像是玩笑话,公孙天成哈哈大笑:“好,老朽一定记得去找这位卓大人。不过,小姐难道不觉得最后拍板的应该是武德帝么?”
“武德帝这时候应该在枯云寺斋戒,先生去了不一定见着面。”符雅道,“朝中应该是大臣们做主——也说不定是段青锋。不过这也真奇怪,我记得段青锋十分讨厌政事,好像跟这个太子位有仇似的,常年住在妓院里,既不回太子府也不回皇宫。”
“妓院?”公孙天成惊讶。
“是。”符雅道,“一个叫绿窗小筑的地方。他在那儿专门写些淫词艳曲靡靡之音,在风月场中甚为流行。□们都以唱‘太子词’为荣。不仅如此,他还和□们一处演戏。他老子都快被他气死了——这次他竟出来斡旋结盟之事,莫非是突然转了性?”
公孙天成笑了笑:怕不是突然转□?看段青锋在楚国的所为,全然剑走偏锋,非特立独行之人不能为,不过,这种“特立独行”并不是一般纨绔子弟挖空心思要找乐子,而是有着清楚的政治目的,之前显然是对天下形势有过一番详细的分析。再说了,他如果真的是个一无是处的花花公子,就算是偶然“转了性”,武德帝怎么能放心把这么重要的结盟大事交给他来办?他这种糜烂不堪的作风多半是装出来的。
“呵呵,那倒有意思!”公孙天成道,“原来段世子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他这样胡天胡地,岂不是苦了他的妃子?”
“他就是太胡天胡地了,”符雅笑 “还没有娶妻呢——但或许有私生子,我可不知道。”
看来符小姐对段青锋的印象不怎么好。
公孙天成见左右再无其他□可问,就不再耽搁,次日便起程南下,只带了一个赶车的随从由通天道马不停蹄,不日就渡过了天江,来到西瑶境内。进入临渊城,就向人打听绿窗小筑的所在。得来全不费功夫。
到这妓院门前时,正是黄昏时分,首先就看到了段青锋亲笔的“绿窗小筑”四个字。再跟着一群客人走到里面,便看到那“谁为袖手旁观客,我亦逢场作戏人”的对联。
这倒有深意,他想,看笔迹,似乎也是出于段青锋之手。这就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想:段青锋的纨绔应该是装出来的,这对联中尽是桀骜不驯,怀才不遇之感。不晓得段世子是否已经回到了此处?若他还未到,不知这妓院中有多少人是熟悉他的?倒可打听打听。
想着,就和众人一起来到了里间,看到那处诺大的戏台。许多艳丽的女子围坐在台边,而男人们就坐在看台之上——中原的戏台多是高高在上,看客们从下仰望,而西瑶这戏台却是深陷地下,十分古怪。他才坐定,就有一个丫鬟模样的姑娘挎着篮子走了过来,给每个人发面具。公孙天成接过来看看,见是煞白的一张笑脸,奇怪道:“这是做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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