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梦泉在东台大营彻夜未眠,玉旈云也在禁宫中守了一夜。
自愉郡主来报了信,她知道禁宫之变也迫在眉睫,所以决定亲自坐镇侍卫府。这一决定当然遭到了端木槿的强烈反对。不过女大夫也非常清楚,在玉旈云看来,养好身体却输给敌人,还不如先击败敌人,再回头来看看自己还有几成的性命。于是,她反对归反对,还是跟着玉旈云一起进了宫。
白天的公务处理完毕,戌时调配当夜巡逻护军的人手,接着就安排禁军。端木槿看玉旈云一直皱着眉,不停地以手按着太阳穴,知道她已经非常疲倦了,就上前来默默地号了号她的脉:“你应该好好吃点东西,然后休息一两个时辰,否则明天不到早晨,恐怕你就倒下去了。”
玉旈云笑了笑,将今夜禁军的名单交给值勤的督尉,然后道:“我知道,你是大夫不是神仙,如果我自己不想活,你也救不了,是不是?我正要去凤藻宫和姐姐一道用晚膳,你也一起来吧。”说着竟当真起身离开了侍卫府。端木槿犹豫了一下,跟上去,便一起来到了凤藻宫。
玉朝雾自重阳祈福归来已经见了妹妹好几次了,看她虽然已无病容,但总是气色不大好。做姐姐的怎不挂怀?故向端木槿请教了许多进补的药膳,亲自做给玉旈云,每日都差遣小太监送到内亲王府,却又担心这个办起公务来什么都不顾的妹妹会记不得吃,次日还派太监去议政处等着询问一回。这天玉旈云自己到凤藻宫来了,玉朝雾便可省了许多麻烦,吩咐王氏和石氏把预备好的海参天冬粥端出来,亲自监督者妹妹吃。
玉旈云皱眉指着那碗里的海参片道:“这……这就是那个……以前郑国进贡来的那种黑乎乎的好像大虫子一样的东西?噫!好恶心,我才不要吃!”
“你要乖乖的听姐姐的话。”玉朝雾道,“端木姑娘说你气阴两虚,这海参和天冬正好对症。”
“不吃!”玉旈云任性地扭过头去,“死也不吃。”
“王爷,”王氏来劝道,“凤藻宫里忌讳说‘死’字。皇后娘娘自己在小厨房里忙了整个下午了,不能浪费她的心血呢——你不会是要让皇后娘娘下懿旨叫你吃吧?”
玉旈云转了转眼睛:“这样啊……不过我也知道王嬷嬷和石嬷嬷从南方带回许多蜜饯来,先给我蜜饯吃,我就把这恶心的海参粥喝了。”
“这还不容易,”玉朝雾道,“王嬷嬷,你就去拿来。”
“是。”王氏答应。而玉旈云也跟着起身:“我要一起去看这,自己挑。”
面对这样的妹妹,玉朝雾只能爱怜地摇摇头:“去吧,去吧,真拿你没办法。”
玉旈云笑着,像个孩子似的粘在王氏的身后。不过,才一走到偏殿里,她就忽然反手插上了门。清脆的“喀嚓”声让王氏一惊,回头来看,只见玉旈云面色阴沉,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冰冷无比。她不禁打了个哆嗦:“王爷?”
“我有些事情想拜托王嬷嬷做。”玉旈云道。
“王爷有命,奴婢岂敢不从。”
“你不用自称奴婢。”玉旈云朝殿内走了几步,面色稍稍缓和了下来,“王嬷嬷就像我自家长辈一样。如果不是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我也不会来麻烦你。”
“王爷是说……”王氏一下反应了过来:虽然太后压制住,但是那神秘的老鹰还是在后宫里流传起来。王氏乃是舒鹰的媳妇,自然一看到这老鹰就知道和舒家有关,因此早就开始担心会有麻烦上身。如今玉旈云这样严肃地“拜托”自己,她自然猜到了缘由:“是不是……舒家的事……是不是梦泉有危险?”
“的确是有人不安好心。”玉旈云道,“不过,我不会让梦泉有危险。所以才来拜托你。”清楚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她即时切入正题:“石梦泉的身世,谁也没有真凭实据,不能把他怎样。只不过他现在握有兵权,一旦给人栽赃嫁祸就有性命之危。我必须要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把他从东台大营招回来。而这个借口,在没有比母亲突发急病更好的了。”
“啊……”王氏本能地倒退了一步。不过为了救孩子,母亲还有什么不能牺牲的?“我这就跟皇后娘娘说我身体不舒服……”
“不行。”玉旈云道,“对手是很厉害的人,做戏也要做得不露破绽才行。如果是装病,恐怕不成。”
“那……”王氏急道,“一时之间……除非有毒药……”
“毒药太危险了。”玉旈云道,“你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如何向梦泉交代?”她皱眉想着,最好是像自己先前服食生白果一样,不轻不重地病倒,又让大夫觉察不出。只是白果的季节已过,现在有什么毒物好用?目光扫视四周,忽然就停留在桌上一盆还未抽芽的水仙花球上。
王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明白了过来:“这花球本来应该是小宫女们雕的,不过我嫌她们的手艺不好,所以亲自动手,结果老糊涂了,雕完忘记洗手就……”她说时,已经走到桌边,拿起小刀在花球上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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