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说的话怎么这么奇怪!”小莫急道,“先生向要以和为贵,袁大人可没想跟咱们以和为贵呢。从头到尾,都是他在找程大人的麻烦。我看他是想占程大人的位子。都欺负到头上来了,谁以和为贵,谁就遭殃!”
“呔!”公孙天成喝道,“你这毛孩子懂什么?党争之祸从何而来?就是谁也不肯让一步,最后遭殃的是老百姓。十几年来的‘战和之争’,后来冷千山一党和司马非一党的斗争,都是如此,其实没有一个人是想要祸国殃民的,都想着占了上风就可以按自己的意思来富国强兵,结果就斗得不可开交,致使朝廷乌烟瘴气,国家一塌糊涂。如今袁大人真图谋不轨,那也罢了,倘若他只是想按照他的意思来对付樾寇,咱们一味的和他作对,同其他闹党争的人有什么分别?后果还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这……”小莫看看程亦风。
程亦风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方才是冲动了些,竟当着孙晋元和诸位士兵的面和哲霖争执。如果让外人误以为兵部除了“战和之争”、“冷千山司马非之争”之外,又多了“程亦风袁哲霖之争”——真真除了内讧什么正事也不办——这对楚国军政有百害而无一利。可是,若要他乖乖听哲霖的摆布,任这年轻人把朝廷闹翻,实在又不甘心。踌躇。
“你负责押细作回兵部去。”公孙天成吩咐小莫,“若再乱嚼舌头推三阻四,我就当你是他们的同伙,不忍心让袁大人来折腾他们——那我就连你也一并交给袁大人!”
“哟,先生这话说的!”小莫跳脚道,“要我真是他们的同伙,这还不早答应了?就等着半路上把他们放了呢!”
“可不是!”公孙天成道,“所以假如这些人不能毫发无损地交到袁大人的手里,就说明你是他们的同伙。除非你也跟着跑了,否则,我总叫袁大人给你点儿苦头吃吃。”
“先生真是我的克星!”小莫嘟囔着,看程亦风也不阻止自己,就当他是默许了。自招呼了士兵们上前解开四个细作——那四人果然如木偶一般,动也不动——两人扛一个,带出了门去。
“大人是不是觉得老朽方才的那一篇‘党争论’很不入耳呢?” 公孙天成等一行人离开了,才问程亦风道。
程亦风摇摇头:“是我自己处事不当。过去只是一味的信他,结果差点儿酿成大祸。如今又一味的防他,防过了头。”
“大人并没有防过头。”公孙天成道,“所谓‘一山不能容二虎’,不仅因为两只老虎会打架,而且有了两只老虎,旁的鸟兽便不知道以谁为尊。朝廷之中亦是如此。大人要在新政和对樾作战上取得最高的效率,就要在决策上能够‘一言堂’,否则张三李四都来质疑,都来阳奉阴违,都来自说自话,还能办成什么事情?我说不要党争,不是说要大家嘻嘻哈哈平起平坐,万事有商量。我说的是要一人独大。决策之前可以商量,但是决策之后,必须贯彻执行,不得有误。大人在兵部本来已经有一大批唱反调的人,不过他们都不成气候。如今袁哲霖这架势,颇像要和大人分庭抗礼,大人决不能让他得逞。表面不能和他争执,但实际却要牢牢地将他控制住。”
“那……”程亦风奇道,“先生还把樾国细作交给袁大人?”
公孙天成笑了笑:“这不相干。那四个人我本来就是打算要交给袁大人的,留着他们对我们一点儿用也没有。”
“此话怎讲?”程亦风愈发不解,“没有用,先生还抓他们来?”
“这些人是玉旈云派在我国刺探军情的人,”公孙天成道,“得了消息就传回去,以便樾军确定战略。至于玉旈云自己有什么打算,根本就没有必要告诉这些探子,多疑谨慎如她,怎么会做些多余的事情来增添自己的危险?故尔,我们再怎么威逼利诱,最多也就从这四个人身上问出些接头暗号之类的,又有何用?其实对我方来说,只要这些探子不能再自由行动偷传消息,问题就已经解决了。”
可不是如此么!程亦风暗骂自己怎么早没想到——最近脑袋好像一锅糨糊似的。因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后脑勺:“果然还是先生看的透彻。”
“不是老朽看得透彻,是大人最近眼里看着其他的事。”老先生说着,瞥了程亦风一眼,颇有深意,“老朽一直都还没有恭喜大人——大人直闯坤宁宫向符小姐求婚,既得皇后娘娘恩准,这大概就要流传成一段风月佳话了吧?佳人当前,难怪大人别的事也都顾不上。”
程亦风一怔——当时由于事出突然,他并没有将符雅的处境告诉公孙天成,连忙解释:“先生误会了,程某并不是贪图风月……”
“哎,《诗三百》尚有《关雎》之唱,大人纵然是爱慕佳人,又有何妨?”公孙天成打断了他,“只不过,据老朽看,突然跑进宫去向符小姐提亲,并非单单是因为大人心仪符小姐的缘故吧?前一天刚刚发生了菱花胡同的宴会投毒事件,虽然中毒的是太子殿下和凤凰儿姑娘,不过菜肴却是赐给符小姐的——符小姐是不是得罪了宫里的什么人?是皇后么?她是不是抓到皇后什么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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