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火的地方就是银作局,因为疑心出了狐仙,就摆出香案来祭拜,不慎点着了帷幔,结果酿成火灾。所幸天上正下着大雨,没多久就扑灭了火,并没造成太大的损失。但依然要报告内务府,总管太监名叫孙镜轮,听到之后自然跳了起来:“你们闹什么不好,给我在宫里闹鬼?看我不上报皇后娘娘,打断你们的狗腿!”
银作局的人觉得委屈,纠集了御膳房、巾帽局和尚衣局的人一起喊冤。大家到了皇后跟前,正好御药房也来报告丹砂事件,齐集在坤宁宫里,诺大的殿堂登时显得狭窄不堪。
皇后听他们各自把经历说了一遍,头都大了:“还没到中元节,你们就先闹鬼了——御药房那边,要给本宫查个清楚,不管是有人下毒,还是谁玩忽职守——总之现在害得皇上卧病不起,这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太医院去给我查个水落石出,否则,刘院判你的位子也不必再坐下去了。”
刘长青撇着嘴:怎么就牵连到他自己了呢?
皇后又叫孙镜轮:“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妖魔鬼怪大约也是有的,要不还过什么中元节?只不过,狐仙到宫里来偷东西,这个本宫决不相信。一定是有人手脚不干净——别说到御膳房里偷吃的,就连太子身上戴的玉佩都有人敢拿。本宫正为了这事要找敬事房。既然你来了,就一并给都给查办了。至于为什么银作局里丢了图样又突然跑回来,本宫看是有人想发横财,偷偷把宫里的首饰仿造了拿到外面去卖,或者直接把宫里的图样卖给外面的人。这不是没有先例的,你去查清楚是什么人财迷心窍,好好煞煞这歪风!”
孙镜轮唯唯答应。
“那失而复得的是什么图样?”皇后随口问。
“在这里。”银作局的人呈了上来,“其实丢了又找回来的只这一个。若是有人拿出去给宫外的人复制,或者还拿过别的,奴才们疏忽了,没发觉。”
皇后展开卷轴:“便是这个?”她的眉骨原本就高,皱眉的时候更加将眼睛笼在了阴影里,看不清是何表情,叫人害怕。
银作局的人叩头称是,不敢欺瞒。
“混帐!”皇后怒叱,“这……这种规制……这种规制除了皇后和贵妃,民间谁敢佩戴?这些人——想造反么!”
一支金钗竟然扯到造反上去,银作局的人没想到皇后震怒至斯,磕头道:“是,这贼人财迷心窍,以致狗胆包天,奴才一定把他揪出来……至于民间谁敢佩戴……这违制的首饰在戏台上戴却是没有关系的。要不然跟凉城府尹说一声,从戏班子查起?”
皇后摆摆手:“我不管你从哪里查起,总之要把这个人给本宫抓出来……哼,贵妃的簪子也想仿冒,下次是不是要把本宫的皇后金印也仿造了?还是要把皇上的玉玺仿造出来?”
“娘娘息怒。”孙镜轮道,“天网恢恢,只要是做了坏事,总会留下把柄,奴才一定像猎狗一样,把这人给娘娘嗅出来。”
他本来说的是讨好的话,岂料皇后的面色变得更难看了:“天网恢恢?好,本宫就看是怎么个‘恢恢’法!”说着,将卷轴一扔:“你们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抓人?想要等到宫里翻过来吗?”
众人少见皇后发这么大的火,连忙磕头跪安。一个乱糟糟拥挤不堪的大殿忽然变得空荡荡。
外面的雨停了一会儿,又下了起来——更加肆无忌惮。噼里啪啦的声音形成了一种嘈杂的背景。而在它的映衬之下,大殿里变得奇迹般地安静。好像一切都静止了,连同战战兢兢侍立着的奴才们和宝座上端坐的皇后。
过了好一会儿,有人来点灯。灯花“啵”地一下,声音异常地清脆。皇后仿佛惊醒,“倏”地立了起来,大声叫道:“符雅!符雅!”
应声上前来的是大宫女瑞香:“娘娘,您把符小姐派去御药房了,您忘记了么?”
皇后怔了怔:“是了——被他们一吵,我头都昏了。不过,御药房如今也没有药了,符雅还不回来?”
“您问奴才,奴才如何晓得?”瑞香道,“符小姐……符小姐她大约总有自己的打算吧。”用词是精挑细选的——瑞香不是贵族出身,良民家的女孩子早早就选入了宫,这许多年的经历,若是男孩子在战场上摸爬滚打,恐怕也成了将校,她一步一步地挨,陪着笑脸,吞着眼泪,十几年的青春就换来皇后身边大宫女的位置。叫得好听,是坤宁宫的红人,但说白了,还是奴才一个。对于符雅,她存着无限的嫉妒。书香门第的小姐,一入宫就给公主做伴读。天下大乱的时候,轻轻巧巧就跑到了蓬莱国,并不需要为性命和生计担惊受怕。一时回来了,立刻抢占了她“红人”的位子。而且,符雅就要嫁给程亦风了,诰封指日可待。她不知道符雅和皇后之间有什么秘密。她只觉得一切太过不公平。
皇后是何等的精明,听出这话里有些酸味。瞥了瑞香一眼:“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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