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叫自己不要背叛康王府,白羽音想,这满肚子复国大计的小子知道什么?当你惦记着一个人的时候,就好像心里有一个窟窿,多少尊荣多少富贵都填不满,非要得到那个人的心,才会舒服。
这些话不必和没心没肺的人说!白羽音满不在乎地一挥手:“本郡主用不着你教训。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无期!”说着,转身便走。
哲霖也不追她,只是冷笑了一声,道:“郡主和在下当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难道郡主和程亦风就是同道中人了吗?”
白羽音一惊,扭头瞪着他道:“你说什么?”
哲霖的表情似是同情,又似嘲弄:“郡主不惜背叛康王府也要去追随的那个心上人,难道不是程亦风吗?”
“你——”白羽音的脸“腾”地红了,“你胡说八道什么!那个书呆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郡主还一次次为他出生入死?”哲霖笑道,“你和崔抱月说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连白贵妃都心生怀疑——她只差没说出程亦风的名字了——郡主觉得在下会比白贵妃更加老眼昏花吗?”
白羽音既害羞又恼火,狠狠地瞪着哲霖,可恨手中没有兵刃,否则要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将这个败类千刀万剐。然而,就算她有削金断玉的宝刀,只怕也不是哲霖的对手。
“郡主放心!”哲霖淡淡道,“在下不是那些张长李短的无知妇人,才懒得将郡主那点儿少女情怀拿出去和人谈论。在下只不过是真的替郡主着想——你连家族都丢弃了,程亦风会领你的情吗?就算他真的领情,郡主怎知道他一定斗得过康王府?郡主斩断了自己的退路,小心将来真的走投无路。”
“哼!”白羽音反唇相讥,“现在走投无路的,不知是谁?一个在家圈禁的人,倒教训起本郡主来了!”
“哈哈哈哈!”哲霖大笑,“我是好心,郡主既然不肯听,我也不能强逼你。毕竟,我既不是你外公,也不是你父亲。你既如此执着,我便祝你梦想成真,下次你我再相逢,但愿我可以改口称你为‘程夫人’,哈哈哈哈哈哈!”笑声中,他一纵数丈,转眼就没了踪影。
白羽音气鼓鼓的,赌咒发誓总有一天要收拾了他。但此刻却没那么多闲功夫。她急匆匆跑回先前拴马的地方。策马回到康王府来。
那光景,已经是黄昏时分。康王府里当然早就发现郡主不见了。虽阖家上下对于白羽音擅自溜出府去早已习以为常,但照例还要把这责任算在下人们的身上。因此,白羽音身边的丫鬟老妈子都被打了手板,并且被警告——若是白羽音这一天都不回来,她们就要被罚半个月的月钱。所以,这时候一群老老少少的妇女正伸长脖子企盼郡主归来。康王妃和兰寿郡主母女俩也因白羽音毕竟有伤在身,十分担心。终于见到白羽音平安无事地回府,大伙儿都舒了一口气。
康王妃还是要板起脸来教训外孙女:“你不好好在家里养伤,又出去胡天胡地搞些什么?”
白羽音途中早已编好了一套说辞,说自己一早就跑去菱花胡同,假装为竣熙和凤凰儿祈福,希望借白赫德之口,把她这深情的举动传到竣熙的耳朵里。不料没多久,竣熙和凤凰儿就双双来到,为宫女洗礼。后来她随着一行人回宫去。便在宫里遇到了白贵妃。这妇人旧事重提,逼她共谋后宫主位。且企图用福寿膏的烟来喷她,将她也变成一个中了毒瘾的傀儡。幸亏纠缠的时候,半路杀出个哲霖来,她才趁乱逃脱。
这一席话真假参半,直听得康王妃和兰寿郡主目瞪口呆——这也正是白羽音想要的效果。她一生之中谎话比真话说的多,早就深谙骗人的道理,非要真假参半才最叫人难以怀疑——宫女怎会忽然间要皈依洋菩萨?还正好是在发生骚乱的时候?必定是康王府指使,为的是让竣熙见到禁军滥杀无辜!而能向东宫宫女传达密令的,只有康王妃。故意把这些都说出来,一方面可以使自己蒙混过关免受家法伺候,另一方面也试探一下康王府的虚实,以便替程亦风早做打算。
“那个袁哲霖不是芒种节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残废吗?”兰寿郡主沉吟道,“他竟然能混入皇宫去,还飞檐走壁,这也是在太奇怪了——霏雪,你和白贵妃说话,袁哲霖听到多少?”
“只怕,都听到了吧?”白羽音道,“这姓袁的没有别的本事,但是打听别人的阴私秘密,却最是在行——以前疾风堂不就是做这个的么?他能从一介落魄皇孙摇身变成武林盟主和太子的亲信,不也是靠他打听来的秘密么?”
“这可有些麻烦!”康王妃面色阴沉,“此人手段极为卑劣,他无权无势,一向倚靠怂恿别人做那又苦又累又危险的差事,自己从中取利。既然听到了康王府的秘密,岂有不用之理?为免夜长梦多,须得除掉这个隐患!”
此话正中白羽音下怀。她就害怕哲霖会泄露今日之事。巴不得康王妃先下手为强把此人杀了。于是立刻赞同道:“没错,这人可留不得!要是咱们不乖乖地被他利用,他说不定就会把一切都告诉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现在已经什么人都不相信了,虽然不见得听了袁哲霖的话就重新启用他,但一定会宁枉勿纵,找我们康王府的麻烦。那咱们就功亏一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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