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向他们行礼,走近了几步,道:“军爷们是想要打开永明渠的下水口吗?这里有个机括,得用巧劲儿……”他说着,将拐杖伸到盖板一角的梅花形镂空小孔处,轻轻戳进去一捅再一掀,盖板就被抬起了一条缝儿。士兵们赶忙上前帮手,没花多大力气,便将盖板抬到了一边。
“老人家,您怎么知道打开机括的方法?”玉旒云问。
“因为我家就住这旁边。”老人回身指了指那小院,“自……前朝开始修筑永明渠那时候起,朝廷就规定凡是住在下水口附近人家需要负责清扫维护,不能让杂物,比如落叶、死耗子那些,堵塞孔洞。如果街上的泥土被冲刷进去长年累月造成淤塞,也得咱们去疏通。万一出了纰漏,城里淹了水,最后查到是哪家没做好,要罚五年苦役呢!”
原来如此!玉旒云让一个士兵下去查看,又问:“老人家,那现在官府还让你们养护永明渠吗?”
“官府虽然没说,但是我们这里的三户人家都还在继续清扫。”老者道,“毕竟淹起水来,咱们三家人首当其冲。而且这里的上下游都还没重修,这一段就好像是个地下水塘,一不小心积水就会漫出来,那我们的房子可就都要泡水了。”
按照晋二娘的推测,没有修葺疏浚的渠道不利于火势蔓延,那这里应该没有或有火药了,玉旒云想,这是终于到了复兴会“火药阵”的边缘了吗?她感到欣慰。但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下面的士兵喊:“这里也有!”
竟然也有?她从入口看下去,昏暗中,看到士兵手中提着两条麻绳,应该就是引线了。“只看到引线,没有旁的东西。”士兵报告。
这是怎么一回事?玉旒云皱眉。
“爷爷……”这时候院子里又响起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有个十五六岁的圆脸少女战战兢兢地从柴门后走了出来。
“你来做什么?”老者轻斥,又向玉旒云等人介绍:“这是老朽的孙女儿,没规没矩,请各位军爷见谅。”
“军爷们是不是在找被人藏在暗渠里的东西?”少女低着头,“那是……那是贼赃吗?”
“你知道暗渠里有东西?”玉旒云近乎厉声质问,见少女瑟瑟发抖,才缓和了语气:“你看到什么人放东西进去了么?东西在哪里?”
“大概是三天前,我在补院墙上的洞,看到有几个生人撬开了永明渠的盖板。”少女道,“我看他们下去又上来,不知道干什么。等他们走了,我就自己下去看看,见到四个罐子,有两罐是黑色的面粉一样的东西,也不晓得是什么。还有两罐是油。我都拿出来了……”她说到这里“噗通”跪下:“是我贪心,我想着他们鬼鬼祟祟要藏在永明渠里,多半是贼赃,我就算拿走了,他们也不敢怎样。我就想着那油咱们家可以用,那黑面粉过些天我去问问到底是什么,或者可以卖了……军爷饶了我吧,我这就还给你们。我一点儿都还没用过呢!”
“你这丫头!”老者也怒了,举拐杖狠狠在少女背上打了几下,“我平时怎么教你的,你竟然干出这种丢人的事来!还不把东西拿来还给军爷!”一行赶少女进屋去,一行自己也跪下了:“军爷饶命,小孩子不懂事,都是老朽没教好。老朽也不知道她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要是知道,早就报官了。”
“老人家不必自责。”玉旒云道,“既然不知情,又何罪之有呢?你知道这附近其他的下水口在哪里?”
“知道。”老人点头,“西面有一个,在柳树头老赵家门口,南面还有一个在龙王井旁边。难道还有好些贼赃,都藏在永明渠里?”
玉旒云不置可否,见少女拿个提篮提着四个小坛子出来,就打开一一检视。果然有两坛是火药,另外两坛是油。她让士兵将火药直接倒入暗渠,却把油还给少女:“姑娘,这虽然是贼赃,不过你知错能改,而且你爷爷方才也帮了我。这两罐油就送给你了。”
“真……真的?”少女惊讶,不禁抬头看了玉旒云一眼。她并不知对方的身份,只道是一位年轻英俊的樾军士兵,不由双颊飞起红云,又赶忙低下头去:“多……多谢军爷!”
“多谢军爷!多谢军爷!”老者也叩头不已,在玉旒云亲自将他扶起来之后,又不忘继续教训孙女,“你可要记住了,再不能贪图这些小便宜!军爷们还在搜寻其他的贼赃,你去给他们带路——你熟悉盖板的机括,好好帮军爷们办事,将功折罪!”
玉旒云本意不牵扯任何军队之外的人,以免被复兴会算计。但老者一再坚持,且天色也渐渐昏暗,若不抓紧时间,不知何时才能完全破解敌人的火药阵。是以,她接受了老者的好意,让那少女——名叫“小玲”的——带路前往下一处下水口。
来到的第一处,就是老者口中的“柳树头老赵家”。根本就看不到什么柳树——小玲说,以前有,但是前几年夏天遭到雷击已经毁了,现在只有树桩而已。他们要找的那一处下水口,就在树桩的旁边。小玲毕竟是熟手,用笤帚把儿三下五除二就打开了盖板,且自告奋勇下去找了一圈儿,说什么也没有。毕竟在前一处发现了引线,应该会连往下一处机关才是。士兵不放心,又下去搜寻了一番,还是一无所获,只得放弃了,继续前往龙王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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