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已经是晌午了。
胡谦才刚起来,就听外间有了响动,随口问了一句,却是禄儿一直等在那里。
“少爷,奴婢伺候你洗漱吧。”
胡谦道:“这都是阿绣教你的?”
“姨娘说了,少爷给奴婢饭吃,给奴婢衣服穿,奴婢就得好好伺候少爷,少爷要什么,奴婢就得给什么。”
胡谦摇摇头,“行了,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再说吧。
老夫人回来了吗?”
“老夫人一早就回来了,让奴婢在这等着,说是等少爷醒了,就让少爷去吃饭。”
“行了,你也一块去吧。”
“少爷,少夫人和姨娘他们不回来吃饭吗?”
“那园子里什么吃的没有,他们玩得高兴了,就在那边吃了。
怎么?你也想去看看?”
“奴婢……想去,可是姨娘说了,少爷这边不能没人伺候。”
“等会吧,等吃完饭,若是州衙那边没人来找,咱们就去逛逛。
你小孩子家的,到时候也给你买点吃的玩的。”
禄儿高兴地走路都不会走了,蹦蹦跳跳地笑道:“多谢少爷。”
虽说是元宵节,但胡不同不在,沈玉珍也不在,过节也没什么气氛,再加上城外土匪作乱,其实也没多少兴致。
赵氏让人给胡谦盛了两碗汤圆,念叨着:“谦儿,你今年都二十一了,不小了,该有个孩子了。
玉珍那边娘不方便说,她做人做事也挑不出一点毛病来,但是无后毕竟是无后,咱们总不能就这么等着。”
胡谦道:“娘,您怎么又说这事。”
“我不说行吗?对了,阿绣这丫头有动静吗?”
“还没呢?”
“若是阿绣有了也成啊,她的奶水足,屁股也大,有了孩子好生养。”
胡谦听得直皱眉头。
“你也别嫌我烦,要是阿绣还是这样,那娘就得给你再张罗两个丫头了。
上午我去水仙庙求过了,那签的意思吧,我今年准能抱上孙子。
告诉你,娘也不挑男的女的,只要有就成。
你舅舅比我小十岁,如今孙子都会跑了,你说我能不急吗!”
胡谦叹了口气,胡乱吃了两口,正头大的时候,忽有下人说老爷让少爷再去城墙处看着。
“知道了。”
赵氏道:“你爹也真是,这一天天白干,也不知道给要点俸禄什么的。”
胡谦道:“禄儿,我怕是去不了了,你若是不害怕就自己过去。”
禄儿摇摇头,“少爷不去,奴婢不敢去。”
说到底也是个可怜孩子,先是爹娘被土匪杀了,接着又被人贩子拐了,已经吓得没剩下多少胆子了。
胡谦道:“要不我找人你陪你过去。”
禄儿还是摇摇头,眼巴巴地只是望着胡谦。
胡谦道:“好吧。”
到了城墙上,许远方和胡不同已经等在那里。
见礼之后,胡谦问道:“爹,是不是又有什么情况?”
“自你灭鼠之后,一切相安无事,只是一铁鞭阴魂不散,为防万一,还是得让你在这守着。”
许远方道:“若是闲着无聊,不如下盘棋如何?”
胡谦道:“你们下吧,我在四处看看。”
※※※
却说沈玉珍等人看到那纸上的字,忽地安静下来。
似乎这纸上有一个光点,随着看到的人越来越多,光点慢慢变成光圈屏障,将这附近的人全都罩了起来。
任他外侧的灯展再热闹、再美,也传不到这屏障内来。
愣了一会,那少年当先念道: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郭宇听完,好似如梦中醒来一般,赞叹道:“上片读来,也不过渲染那一片热闹景况,并无特异独出之处。
下片写人,这些盛妆的游女们,行走之间,说笑个不停,纷纷走过去了,只有衣香犹在暗中飘散。
这么些美人,都非主人公意中关切之人,他想在百千群中只寻找一个——却总是踪影皆无。
忽然,眼光一亮,在那一角残灯旁侧,分明看见了她。
她原来在这冷落的地方,还未归去,似有所待。
啧啧,此等意境,如何不让人动容。”
杜健知亦是连连点头道:“发现那人的一瞬间,有悲,有喜,有莫名的感激和心动。
若没有相当浸淫,如何能它变成了笔痕墨影,永不湮灭。”
马凝雪也怔怔道:“读到末尾,才恍然彻悟。
那上片的灯、月、烟火、笙笛、社舞、交织成的元夕欢腾,那下片的惹人眼花缭乱的一队队的丽人群女,原来都只是为了那一个意中之人而写。
倘无此人在,那一切都没有意义与趣味。”
花照会中大族大家不少,赏花、赏灯的人虽多,看诗词帖儿的人更多。
早在三人比诗的时候,外侧就站了不少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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