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中,若是胡谦没在正屋过夜,沈玉珍一般起得很早。
但是今天却不是这样,已经日上三竿了,她那里还是没有动静。
小环有心要进去看看,胡谦却道:“让她多睡会吧,她昨晚太累了。”
小环虽有疑惑,也没多问。
等到中午,沈玉珍一瘸一拐地出来,阿绣等人见了,皆是笑而不语。
过了十余天,胡谦正在院中看书,忽听外面呼喊之声不绝于耳。
走到街上看时,只见许多官军押着十几个土匪模样的人从城外进来,知道可能是孔总兵剿灭了一铁鞭。
果然,胡不同晚上刚回到家就说了这个消息——孔总兵发兵五万将一铁鞭围堵在盘蛇山,耗时七天,终于将这伙土匪歼灭。
除了一铁鞭被乱箭穿心,其余匪首皆被生擒,明日押往京城,请皇上处置。
沈玉珍忙道:“可曾见到沈廉吗?”
胡不同摇了摇头,“我让人问了那几个匪首,都没听过沈廉的名字。”
沈玉珍满面愁容,默然不语。
胡谦握住她的手,“既然他们都不知,足说明廉弟安然无恙,许是交战时被冲散了,这时说不定已经回家了,过几天我再陪你回去看看。”
正说着话,胡九跑进来道:“老爷,外门有一军汉,说是少夫人的弟弟……”
胡谦和沈玉珍立即奔出门去,到了跟前,不由又惊又喜。
“弟弟!”
沈廉喜道:“姐姐,姐夫!”正待说话,沈玉珍已经抱着他哭了起来。
胡谦道:“前些日子我们去了南阳,听岳父说你找马守备投军去了,马守备兵败失踪,你姐姐便日夜担心你。”
沈廉一听,也哭了。
过了一会,三人进到正堂,沈廉先自拜见了胡不同和赵氏,这才说起之前的事情。
原来他那日本想去找马守备投军,后来走错了路,误打误撞跑到了孔总兵那里。
下面军官本不想要他,听他报了胡谦和胡不同的名号,才将他留下。
“说起来若不是姐夫名号响亮,总兵他们险些要将我当成奸细杀了。”
沈廉说得淡然,沈玉珍却听得揪心,皱眉道:“别的我也不说你,反正都已经如此,你既然回来,便该去家里报个信,免得爹娘担心。”
沈廉摇摇头,“明天我便得上京,实在走不开,等我留下书信,请姐姐帮我送过去。”
胡谦道:“是要去押送那些土匪吗?”
“不是,是马守备,他也在其中,只不过总兵大人碍于情分,稍稍给他遮掩着罢了。”
胡谦一愣,一时说不出话来。
等吃完饭,沈廉便要回去,沈玉珍本来还打算留他,他推说军令如山,于是沈玉珍给他拿了衣服鞋袜并百十两银子,就让他回去了。
临别之前,胡谦道:“可否让我见马守备一面。”
沈廉犹豫了一下,“行吧,但不能太久,最多一刻。”
胡谦点点头,于是只和沈玉珍说是去送送沈廉,便同他一起来到马守备处。
这里并不是州衙大牢,而只是州衙后院的一间客房。
门口的士兵见沈廉和胡谦来了,立即挡住两人。
沈廉道:“这是我姐夫,是守备大人的好友,只说几句话就出来。”说着一人给塞了二两银子。
两人这才放胡谦进去。
马守备本坐在那里发呆,见胡谦进来,先是一呆,随即扑在地上,急急拜道:“敬恭,求你救救凝蓉和凝雪吧。”
胡谦本就是为此事而来,赶紧上前将他扶起,“守备大人,眼下这等情况,似乎还不必如此……”
马守备摇摇头道:“我这等情况,已是必死无疑,儿子那里,发配充军算是好的,至于家中女眷……”
他面色微微一变,“年老的被贬做奴婢,年轻的发配教坊司……
想我马四刚一身广交朋友,到现在,不仅亲戚族人无一人能帮忙,朋友更别说了……”
胡谦似乎曾在哪里听过教坊司,一时记不得是做什么的。
马守备说到这里,忽地老泪纵横,“求求你,一定要救她们,要不然她们一辈子就完了。
对了……凝蓉不是说已经是你的人了吗?你怎能忍心看着她们沦落至此。
若是能救出她们,任凭她们给你做妾做婢,我也认了,只是千万不能让她们去教坊司。”
胡谦皱了皱眉,“若是皇上下旨,我再去救她们,岂不是抗旨,那可是要杀头的。”
马四刚也早就想到此处,可是他心中慌乱,已经没了主意,只是苦苦哀求。
便在此时,门外一人道:“时间到了,快些出来!”
马守备更加着急,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胡谦道:“退一步说,就算我去了,凝蓉还好说,要是大小姐不肯信我,不跟我走,我该如何是好?”
马守备赶紧取了纸笔,“我给她们写下书信,只要让她们看了,必然听你的。”
于是提笔写道:
凝雪、凝蓉见字:吾自知命不久矣,恐尔受苦,遂将尔许给胡敬恭,待其将尔救出,任凭为妾为婢,免受教坊司之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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