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过路同做过梦,本应是一对。
人在少年梦中不觉,醒后要归去。
三餐一宿也共一双,到底会是谁。
但凡未得到但凡是过去,总是最登对……”
车外的流光溢彩映照出车内的拘谨束缚,当岳文真的坐到副驾驶上,袁疏影一时有些放不开了,毕竟两人还没有熟悉到那种程度。
在岳文的印象里,两人好象还从未同处一室,如果把这车厢也算作一室的话。
袁疏影顺手打开音响,梅艳芳的《似是故人来》就在这夜色的璀璨中娓娓道来。
“这是林夕的词!”
香江的词人,岳文最喜欢霑叔与林夕,方文山也可以。
马上寻找到了共同点,袁疏影笑道,“他信佛吧,他的词很有韵味的,象是当代的纳兰容若,有时,我在想,他会不会是纳兰穿越而来?你也喜欢林夕?”
“谈不上多喜欢这个人,但喜欢他写的词,”岳文笑道,“周华健唱的那首《难念的经》,寻常人很难写出来……”
说起词,袁疏影仿佛很健谈,难得找到共同点,两人兴致都很高。
半黑半明中,袁疏影的脸部轮廓时而朦胧时而清晰,看到这个仿似不食人间烟火的袁老师、袁姐,岳文心中暗想,“三餐一宿也共一双,到底会是谁?”
不过,这个人,会是那个巫敏吗?
Jeep慢慢驶进一处别墅区,这里是秦湾最早的富人区,处于最繁华的海边地带,这里的房价,几年前每平方米就突破了十万。
一座单体别墅前,岳疏影慢慢停下了车子,别墅内灯光象普通人家一样,岳文感觉并不是那么炫目般明亮。
“小岳,你坐一会儿,我到楼上看看。”袁疏影热情道。
客厅里的装修并不豪华,但红木用得很多,彰显着一种古朴与自然的格调。
“我爸在楼上。”袁疏影笑着在二楼向他招招手,岳文笑上楼,来到三楼的书房。
“能静居”。
书房门上居然有牌匾,岳文哑然一笑,可是他进去之后,马上觉着自己的笑很浅薄。
硕大的书房里,环壁皆书,当他在沙发上坐下时,茶几上还是书,南怀谨的《论语别裁》、汤因比的《历史研究》、马克斯韦伯的《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
袁国辉从书上抬起头来。
这是岳文第三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商人了,第一次是在饭桌上,第二次是在他的公司,第三次是在他的书房。
袁国辉脸上棱角鲜明,无论是吃饭还是谈事,喜怒形于颜色,似乎不太讲人情世故,有点像好莱坞大片里的硬汉的感觉。
可是岳文知道,象这种官宦家庭出身的商人,不满三十岁担任秦北区政府办公室主任,又在商海纵横二十年,他们的人情世故,可不是对一般人讲的。
“袁总,一点心意。”岳文象想起什么似的,又站起来把手里的金石放到桌前。
袁国辉看看,又看看仿佛漠不关心地在一旁坐下的袁疏影,“你是小影的学生?”
袁疏影翻着手里的报纸,好象根本没有听到父亲的问首话。
“是……”岳文刚笑着答了一句话,袁国辉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什么事,说吧。”
相比于前日在办公室里袁国辉对待蒋胜与蔡永进那样不太热情的热情,这就是很敷衍的敷衍了。
“没什么事,小事,”岳文脸上的线条自动组合,也象袁国辉一样棱角分明了,“其实,袁总,说实话,我也不愿意来,我知道,我就是一个小秘书,小人物一个,到您门上,能不能进得了这个门还两说,我也知道,别人的脸色不是那么好看的,可是,我就是不平,别人提拔就那么简单,办公室里写写材料动动笔头子就行,我总是干最难的营生,拉最得的车,不是我想选择最难的路,是没办法,领导让来我不得不来……”
袁国辉笑了,微笑着看看袁疏影,这小伙子,简直是个话唠嘛,噢,还是个文青,愤青。
袁疏影有些急,“小岳……”
袁国辉却一摆手,“小伙子有个性,这个性在机关里可干不好,”他的目光很锐利,“不过,我知道,你不是‘凡人’,金鸡岭的事我听说过,永平也给我打电话了,你们与交矿集团是合作关系。”
袁疏影不动声地看看岳文,岳文全神贯注地盯着袁国辉。
“永平说过,你有胆,敢同中油化较量,也有谋,引进中建工,成立汉北水泥,你的功劳,在机关里,在同龄人中算优秀的了,嗯,湘汀用你也算用对了。”
这是岳文引以为豪的政绩,可是在袁国辉嘴里,他感觉就象白开水一样,索然无味,又是那么不值一提。
“上门求人,都会被看不起的,”岳文自嘲道,“想当初,您不是也在银行的走廊上等了一个礼拜吗?”
袁国辉盯着他,手里的书合上了。
“小岳!”袁疏影又叫道,表情已经很不满了,揭人不揭短,而且还是当着本人的面儿,当着他女儿的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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