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升起,挂在神女宫殿上空;银白色的月光照亮上山的石阶路、洒满每一片树叶、三座神女宫殿的琉璃屋顶亮光闪闪。寒月白和燕其羽躺在柳树边的帐篷里。烛台放在他们中间的矮几上,微风从缝隙里吹进来,烛火轻轻摇动。毛球球背上的毛全被剪掉了,缠着白纱布,蜷缩在燕其羽胳肢窝里。它被吓坏了,警惕性特别高,一有风吹草动,就瞪圆了眼睛四处扫视,只有贴着燕其羽才睡得着。
燕其羽睡不着,一只手枕在脑后,听着虫鸣,眼望着帐篷尖顶,又转头看看被矮几挡住了头的寒月白。他窃喜,自己居然能和她同睡一处。妘灼灼白天说的那句“你不想我们十几年的心血白费你就去”的话飘进了他耳朵里,他琢磨起来。
寒月白更是睡不着。她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只有悲、愤、恨。为什么她的父亲会是楚天青,换成其他人,她都会欢天喜地,哪怕是一个乞丐。因为楚天青,她对妘灼灼刚产生的亲密感都没有了,他们目前的关系让她感到难堪、羞耻。
“要是让卫玦知道该怎么?我这么久不给他写信,他肯定很担心,很着急,他会不会跑去找我?”寒月白思忖着,“他能做的出来。我该怎么面对他?不能认他们,绝对不能认他们!就当自己没有来过这里。”寒月白惊恐,打了个寒战,翻身平躺,长叹一口气。
“还没有睡着啊?”燕其羽转过身去问。
“嗯---”
“今天我听你娘说---”
“我没有娘!”寒月白口气严厉,打断道。
一会儿后,燕其羽接着说:“妘贵妃阻止楚天青进宫去拿凤血珠,她说了句:你不想我们十几年的心血白费你就去。你说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寒月白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会儿说:“我累了,不想说话,明天马车一到,我们就走。”
燕其羽吹灭了蜡烛。
不知道睡了多久,燕其羽闻道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味。
“留香!”燕其羽猛然坐起。这时帐篷的门帘被掀开了,楚天青钻了进来。留香能迷倒普通人,对燕其羽没有作用。寒月白睡得死死的,连毛球球也是。楚天青坐到寒月白身边,喃喃地念了两句,解除了痛术语。楚天青请燕其羽保密。
第二天,寒月白先醒来,她问燕其羽天亮了没有。他告诉她,天刚刚亮。她就让他去问马车买回来没。他没有去,说天才亮,去买马车的人不可能这么早到的。
每使用一次灵妖力都要耗费内力和心神,为了能让寒月白的眼睛尽量看清楚一些,他又用灵妖力给她治了一次眼睛。她感到蒙在眼前的雾淡了许多,但还是要离的近点,才看得清人的五官。他累了,躺倒了。
“谢谢你!”寒月白说。
“我现在没有办法帮你去问了,”燕其羽很倦怠,话说得很轻,“你得让我缓一缓。”
“你想什么时候起来,就什么时候去。”
不多时,秦姮送早饭来了,还给毛球球带了一条鱼。寒月白拒绝吃饭。
燕其羽一本正经地说:“人不吃不喝最多活五天,你已经一天没有吃了,所以你的命只剩四天了。”燕其羽拿起红豆粿,大口大口地吃,还咀嚼出声音。毛球球整个头都埋进汤盆里,抬都不抬一下。
“马车买回来了吗?”寒月白问秦姮。
“不只道哦,我让人到山下去看看。”秦姮微笑着说。
寒月白瞥了一眼矮几上的红豆粿和牛肉粥,咽了咽口水。秦姮注意到了,高兴地说:“你可以看见了!”
“还是有点模糊,多亏了燕公子,他早上又给我治了一次。”
秦姮离开后,燕其羽拿起一个红豆粿往寒月白嘴巴里塞,她把头歪到一边,推开燕其羽的手:“你若不拿开,我现在就走。不需要马车了,我现在看清了,可以骑上马慢慢走。你去把马牵来,我们走吧。”
燕其羽想让寒月白多留一会儿,他指着还在吃鱼的毛球球说:“你不坐马车,毛球球要坐的。”他抱过毛球球说,“你看看它,伤得这么厉害,要是骑马,他往哪里躺?”
寒月白心疼毛球球,摸摸它的头,说愿意等到神侍者买回马车。
下午,妘灼灼的房间里,楚天青凭窗站立,两只手垂下;妘灼灼手肘支在桌上,手掌撑着头。燕其羽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他们都没有发现。
燕其羽轻轻咳嗽了一下,楚天青马上回过身,妘灼灼像被吓到似的猛地抬起头。
“我问了,马车已经到了。”燕其羽说,“你们---要不要去见见她。”
“我---”楚天青说,“我怕她见我一激动,眼睛又看不见了。”楚天青走到妘灼灼身边说,“我不该来,你应该告诉她,她爹已经不在了。我不该来。知道女儿还活着就该心满意足,想让她认我,我不该有这样的奢望。”
“如果当年我们能顺利逃走,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你会是世上最好的父亲。”妘灼灼握住楚天青的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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