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以灼热的视线盯着让程蕙心颇为不自在,她拢了拢耳边的发丝,脑子飞速转动。
原书里凌云遮是个极为聪明又心机深沉之人,多年的伪装让他能够轻易的判断出旁人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好不容易和大腿搭上关系,眼见两人之间的情谊飞速发展,可不能因为这个又回到原点。
“想好了吗?”凌云遮整好以瑕地坐在里间唯一的圆凳之上,俊朗的面容似笑非笑,眼神里戏谑浮沉着,一豆烛光清晰的映照出袍袖下他完好正常的手背。
程蕙心半真半假的说起来,大意就是早在第一次时就发现了凌云遮身上的怪病,后面因此救命之恩再加上她感觉凌云遮像是不想提起的样子,所以就一直装作不知道。
“我这也是为了照顾你的心情,”程蕙心干笑着,“这种事情不管谁碰上都是难受的。”
凌云遮换了个动作,单手杵在案几之上,嘴角的笑并未下滑,在昏黄的光之下显得极有压迫感,“哦,什么时候你程蕙心这么善解人意,学会体贴人了?”
程蕙心:......有被内涵到。
话说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嘴巴太臭了。
像是被程蕙心憋屈又不敢发作的表情逗到,凌云遮轻笑一声,“那我是不是要多谢你了。”
不用你谢我,只要你日后放过我就好。
程蕙心面无表情,“你知道就行。”
“那,你可以告诉我......”凌云遮慢慢压低身体,由下之上地看着程蕙心,微妙的紧绷感浮现在两人之间。
“你的能力是怎么回事?”
程蕙心:......
这让她怎么说。
像是根本就没打算从她嘴里得出答案,也好似不过是随口一问,凌云遮忽然起身,掀开布帘,清朗的嗓音悠悠响起,“我这条命,你可要负责。”
直到被牵风请出来,程蕙心都还有些迷糊,不懂凌云遮话里的意思,更不懂今日来的这一趟是为什么。
雨浓啃着手上的酥饼,和程蕙心一起站在朱门之外,嘴边都是碎末渣子,好奇道:“郡主,那凌殿下死了吗?”
“没死,”程蕙心语气有些羞恼,还活的好好的,甚至还会吓人。
“你家郡主被人关进去那么久,你也不上点心,就一直躲在外面啃点心。”
雨浓委屈道:“可那不是别人,是凌殿下啊!”
“再说要是不吃的话,那就没有其他可以吃了。”
“你把人家做的饼都吃完了,那肯定不得没有了。”
雨浓摇头,“不是雨浓吃完的,雨浓只吃了一个,牵风说这是上次采藕做完后剩下的最后一个饼了,没有其他东西可以吃。”
程蕙心隐约觉得奇怪,脚步一顿,“没东西吃?”
“嗯,”雨浓把最后一口饼塞进嘴巴里,满足地弯着眼睛,“上次碰见牵风在池塘边采藕,他说清寒殿没有东西可以吃。”
程蕙心停下脚步,回想起刚才进入里间时零星的草药碎末和庭院内空荡荡的晒草药木栏,再和牵风的话连在一起,哪里不明白清寒殿这是又被底下人针对了。
分明之前内宫局的王行说的好听,还有御医院的王院使她更是打过招呼了,怎么现在又突然变卦起来。
“不回宫了。”
雨浓问道:“那去哪?”
“去御医院!”先去找王院使算算账。
怒气冲冲的程蕙心没有发现一直有人跟在他们身后,直到她们调转了方向之后才静若无声的回到清寒殿。
“殿下,真如你所料,蕙兰郡主去太医院了。”
牵风的语气很是兴奋,眼下倒是不嫌弃程蕙心了,仔细想想殿下的计划倒是极好的。
露出脆弱的样子,引诱程蕙心过来,用美色加深两人之间的关系,再利用她的身份遮掩回到聿国,怎么看都比夜行潜伏着从边境回国要来的安全。
一开始牵风以为凌云遮去打岔季玉泽的求赐婚,是为了季玉泽故意将围猎一事陷害到聿国身上,导致他们被昭帝打压而恶心季玉泽的行为。
现下看来其中大有深意,除了能够恶心到季玉泽,甚至可是说是在众人面前宣示了主权,明晃晃的把程蕙心拢到手心里。
以昭帝对程蕙心不同寻常的在意,再加上程国公无论如何都不会不顾自己的女儿,他们回到聿国的日子也就指日可待。
不过就程蕙心那样,除了一张脸外有什么魅力被季玉泽看上。
凌云遮不紧不慢地抿了口粗茶,苦涩麻杂的滋味在舌尖蔓开,他面不改色地取过笔,绷紧的手腕仿佛携有万钧之力。
转眼一个大大的“蕙”字就着着墨色在泛黄的白纸之上落成,苍劲有力,风骨天成。
他拿起来抖了抖,“等太医院将草药送过来之后,你把这字给她送过去。”
牵风不得不承认自家殿下的墨宝那是一如即往的好,可一副字用来聊表谢意是不是太寒酸了。
想到刚才程蕙心被殿下送出来时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牵风觉得若是殿下愿意再出卖一次色相,只怕程蕙心是会肝脑涂地为殿下奔走。
不过牵风到底没有说什么,只收起字,兴奋地问道:“殿下,我手上有情醉、尾鼓、菏泽三中蛊虫,皆有控人心神的作用,你觉得下哪个比较好。”
聿国之内多森林,其中各种毒虫毒草和不知名的生物比比皆是,用毒是每个聿国人的基本知识,不过会用蛊的人却是极少。
牵风于蛊一道颇有天赋,凭借从聿国带来的杂书自学而成,不过因在昭国的限制,他的手上的蛊虫和制毒的草药并不多。
明明这个计划是自己提出来的,可当牵风问起要对程蕙心使用哪个蛊虫之时,凌云遮却是下意识的抗拒着这个选择。
“殿下?”长久的沉默让牵风困惑。
凌云遮捏紧手上的笔,嗓音低不可闻,“就情醉。”
情醉是三种之中发作症状最为浅薄的一种,比起其他两种霸道、噬骨般的疼痛,它的症状更多的是让人毫无理由的嗜睡、身子骨像是被抽空了一般,慢慢的虚弱下去,查不出任何的病因,直到死去。
想到程蕙心会死去,凌云遮的眼睫剧烈的抖动一下,心尖仿佛有那么一瞬间疼起来,快的像是错觉。
他再也无法沉下心,墨笔被毫不留情的扔掷在地上,如夜深沉的墨水在地上染出不规则的样子,飞溅的墨汁点点,暗色扩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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