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但依旧看不到暴风雪停息的迹象。
呼啸的寒风中,落下黑幕的冰川雪山之间已经听不到腐尸魔们那冰裂般的嘶吼声;群星之间唯一还能清晰看到的,只有远处尼德霍格巍然屹立的阴影。
而在魔物大军追杀下逃亡了一整天的黑发巫师则就躲在崩落雪山的一处不深的山洞里,拼死的大口喘息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几乎快要冲破胸腔,将整个身体撕成两半!
紧紧攥着手中的“亮银”,呼吸紊乱的洛伦依靠着山壁瘫坐在地上,漆黑的瞳孔一动不动的盯着洞穴的入口,目光没有一刻的偏移。
他在等,等那个已经追杀了自己整整一天的家伙自己找上来。
而对方一定会来的。
没有别的原因,身为莱曼特斯的使徒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亡骸者”的走狗,自然也和它的主人拥有相同的“癖好”。
走投无路的绝望、陷入困境的心灰意冷、重重围困之下的苟延残喘……
变态疯子们就好这口,不是吗?
山洞外的风雪已经没有停歇,冰冷刺骨的寒风让身体逐渐僵硬、麻木,一点一点的将疲惫身躯中残存的热量吞噬殆尽,攥住剑柄的左手要不停的活动,才不至于失去知觉。
凌乱发梢下漆黑的眼珠已经布满了血丝,在光源黯淡的黑夜中几乎什么也看不清;冻的牙关打颤的黑发巫师轻轻舔舐着皴裂的嘴唇,竭尽所能的让自己保持镇定。
模糊的视野中,一个步履蹒跚的身影出现在了洞穴外。
“健谈的小先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再次相遇。”
拄着拐杖的法欧达走进洞穴,温和而不失含蓄的话语里却透着冰冷的气息:“受伤了,还是说你的朋友们把精疲力竭的你抛下了?”
“法欧达阁下,见到您可真高兴。”
呼啸的寒风让身体逐渐麻木的洛伦一阵毛骨悚然,勉强露出了些许微笑:“确切的说,应该是我不准备继续逃跑了。”
“非常好……”
老人的语气愈发的冰冷:“之前的提议依旧有效——将尼德霍格的入口告诉老朽,之前的事情就可以既往不咎,老朽也会让你毫无痛苦的拥抱死亡。”
微微喘了口气,黑发巫师挣扎从地上爬起来,漆黑的瞳孔散发着灼灼的目光:“事实上,我也有一个提议给您……”
“哦?”
法欧达的表情非常微妙,眼前一亮:“还准备继续垂死挣扎下去…真是太不幸了!”
“如此顽劣的生灵,老朽必须代替‘亡骸者’予以惩戒!拷打、拷打、拷打!钢钉灌耳、挖眼割鼻、撬颅取脑、开胸掏脏、斩做人棍、扒皮拆骨……”
刚刚还冷静的老人突然犹如嗅到血腥味的狰狞凶兽般低声喃喃,喉咙里不停的发出破风般的声响。
但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另一个脚步声,出现在了洞穴外。
还有剑锋出鞘的声响。
仅仅一瞬间,激动的法欧达恢复了原本的冷漠,头也不回的老人微微颔首,咧开的嘴角露出了森森白牙:“这卑劣低贱的恶臭味儿,老朽可记得一清二楚……
没错,只有圣十字的狗身上才会散发这种味道!”
面无表情的护卫骑士拔出利刃,不急不缓一步步接近着法欧达的身后;布满是缺口的璨星倒拖脚下,地上的积雪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划痕。
缓缓起身的黑发巫师垂下了手中的亮银,皴裂的嘴角轻声低喃着,灰蓝色的剑芒在一片漆黑的午夜中绽放着幽邃的光辉,犹如冰冷的烈焰不断吞吐着火舌。
法欧达攥紧了手中的拐杖,用近乎蔑视的眼神打量了一眼身后的护卫骑士,冷冷的注视着黑发巫师的眼睛。
“一个巫师和一个教会骑士……你费劲周章冒着必死的风险将老朽引到此处,这就是你的陷阱?”
“没错,这就是我的陷阱——也是我最后的,仅有的底牌。”洛伦缓缓开口:“而你一定会死在这里!”
“荒谬,老朽的力量……”
“邪神莱曼特斯——也就是所谓的‘亡骸者’,亲手缔造了腐尸魔这种恐怖怪物的罪魁祸首,掌控着‘死亡’这一终结形态的魔鬼,换而言之只要是‘能够被杀死的活物’,在它的面前就绝对不堪一击!”
突然开口的洛伦冷冷的打断了老人:“但凡‘亡者’皆为莱曼特斯的仆役,即可夺走生命也能将其赐予,甚至是在二者之间不断转化。”
“所以仍旧是肉体凡胎的我们,在莱曼特斯面前绝对没有丝毫胜算。”
“但…您并不是莱曼特斯;法欧达阁下,您仅仅是莱曼特斯的使徒罢了……所以,您所拥有的力量是有限的,或者说‘极其’的有限。”
“难道不是吗?如果是邪神莱曼特斯,那么即便是数十万的腐尸魔也能如臂使指,即便是接连成片的大雪山在它面前,顷刻间便会化作灰烬!”
“倒不如说,原本这片荒芜之地之所以会变成如今的模样,正是因为莱曼特斯的力量所造就的结果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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