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巫师离开之后,老管家默默关上了偏厅的房门。
空荡荡干的窗帘旁突然浮现出一个提着手杖的身影,犹如水珠般逐渐凝聚;年轻的现任查恩伯爵面色苍白,坐在了刚刚黑发巫师的位置上,神色疲惫。
“你说,他刚刚发现我了吗?”
“他的最后一句故意提高了嗓音,也许是意有所指。”老管家淡淡的回答道,走到壁炉的酒架旁,倒上了满满一杯的香草酒,不动声色的放在了查恩伯爵的手边:
“洛伦阁下是埃博登有名的施法者,被布兰登殿下选中应该不止是因为他的剑术高超。”
仆人要做的是回答问题,而不是为主人做出判断。
“对于他那个级别的施法者,这种小玩意儿恐怕和没有是一样的。”随手将手杖扔给老管家,年轻的查恩伯爵疲惫的端起了酒杯:
“故意不捅穿,也是为了双方的面子吧?”
“这样对双方都好,少年您刚刚继承爵位,一旦被人得知和布兰登殿下的亲信密谋后果是很严重的。”
老管家沉声开口,默默的提醒着自己的主人:“不论这位唐突的洛伦·都灵阁下想要做什么,您都不能受他的牵连——家族内外,看着您的眼睛有很多。”
凝视着杯中颜色醇厚的酒水,查恩伯爵的脸上闪过一丝的厉色,攥着酒杯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西斯科特的死对查恩家族的打击空前绝后,不仅仅是让家族失去了团结,更是让原本围绕在查恩家族周围的守旧贵族们离心离德。
回想起他们在前来告慰时谄笑的表情,还有在那张脸下埋藏的祸心,查恩伯爵就感到无与伦比的恶心。
原本对家族忠心耿耿的追随者,眨眼之间就变成了随时准备扑上来的嗜血凶兽!
“……难道查恩家族就不希望吗……”
在洛伦·都灵说出那句话的瞬间,年轻的查恩伯爵险些暴露了自己!
他想起了在巫师学院的宴会厅时,倒在血泊之中的祖父……
想起了当时满脸鲜血的自己……
想起了在祖父倒下时那些对自己,对查恩家族敬畏有加,毕恭毕敬的宾客们,没有一个向奄奄一息的祖父伸出了援手……
那一张张惊恐万状的脸,回想起来似乎每一个都是无比的嘲弄,讽刺还有幸灾乐祸,仿佛他们等着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让负责动手的人回来吧,告诉他们计划取消。”查恩伯爵沉声道:“至于洛伦·都灵阁下——不论他究竟想要做什么,由他去吧。”
“查恩家族不会帮助他,但也不用刻意阻止他,静观其变即可。”
“少爷,吕萨克·科沃大师或许真的无罪,但很多人在盼着他死。”老管家面色一变:
“而且能否为西斯科特老爷复仇…也关系到您在家族中的地位,可不能在这种时候……”
抬手拦住了老管家,端起酒杯的查恩伯爵深吸一口气,猛地抬头一饮而尽!
酒入深喉,火辣的气息渗透内腑。
“我知道…虽然祖父身亡的时候没有反应过来,但我现在已经完全清楚了……那些人,是想借查恩家族的手来开刀。”
年轻的伯爵抬头,偏厅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像,正是前一任查恩伯爵,他的祖父西斯科特·查恩。
通常的画师都会刻意美化自己的雇主,让他们看起来就像圣十字教堂里的圣人一样,悲天悯人,或是仁慈仁爱,德高望重…没有人不喜欢看到这样的“自己”或者先人。
但西斯科特·查恩是个例外,他给了那位画师两倍的价钱,油画中的他神情傲慢,下巴高扬;目光狠辣,翘起的胡须和蕴含愤怒的眉头……
犹如一位暴君。
强大如查恩家族,早已不需要装腔作势来维持权势;但只有能令人感到恐惧,令人望而生畏的查恩伯爵,才是一位好的查恩伯爵。
这样一位令所有人恐惧,敬畏的老人,自己的祖父…居然是如此下场。
查恩伯爵的目光愈发阴狠,牙关紧咬:“堂堂御前大臣,堂堂查恩家族的领袖,贵族派系的领袖……”
“居然被他们当成可以随意摆动的棋子!”
“真是…岂有此理!”
咔嚓!
一声脆响,精致的玻璃酒杯多出了一道裂纹。
老管家垂首,不再附言。
“至于我是不是有资格成为下一任查恩伯爵,不需要靠这种构陷的卑鄙手段。”查恩伯爵面无表情,幽幽然开口道:
“我会亲自证明给他们看!”
话音将落,屋内的气息愈发沉重。
“找个机会,将吕萨克·科沃大师为祖父开的所有药剂配方,全部交给这位洛伦·都灵阁下。”
“但绝对不要让别人发现,这份情报是我们提供的,找个机会…看能不能漏出去。”
“务必要让他明白,只要他不继续探究查恩家族的秘辛,我们绝对不会过多干涉,更无意与布兰登殿下为敌——能否为吕萨克大师翻案,结果与否还要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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