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克哈特二世的决断并没有出乎维克托的预料…倒不是说形势所逼,而是御前内阁对他们的皇帝陛下实在是太了解不过了。
皇帝的命令就是法律,皇帝的言行断不可改。
萨克兰帝国十二世代的至高皇帝们,碌碌无为者有之,肆意放荡者有之,功成名就者有之。
但真正做到了这两条并且矢志不渝的,只有两位……第六世代的“贤者”布兰登一世,于当今的艾克哈特二世陛下。
即便是那位被称作“狂龙女皇”,以铁血和冷酷不留情面着称的第十世代夏洛特女皇,也曾经在是否剥夺黑公爵的头衔这件事上,犹豫了很久很久……
在目送艾克哈特二世离开之后,维克托迈开脚步朝天穹宫外走去;当他还没走到第二道宫门的时候,却被掌玺大臣梅特涅拦下,被邀请到偏厅内喝一杯。
大法官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
“想喝些什么,我这儿有洛泰尔来的黑麦芽新酿,埃博登的半甜红葡萄,还有我们家土产的蜂蜜酒……维克托大人家中有没有酿酒的习惯?”
“请您随意。”有些无奈的维克托·修斯正身坐下,无奈的看了一眼在酒架前忙碌的梅特涅:“我们家并没有庄园和封地,也不常饮酒。”
“那还是尝尝这瓶拜恩的精品甜葡萄吧…除了剽悍善战的骑士,他们也只有美酒最能拿得出手了。”梅特涅微微勾起嘴角,手法娴熟的打开酒瓶,小心翼翼的斟满了两杯,有些心疼的还不忘了将酒瓶放归原处。
维克托捧起酒杯,醇厚的颜色和扑鼻的果香,即便是不善饮酒的他也能感觉到杯中琼浆的珍贵。
“维克托阁下…您今天似乎有些不对劲。”
轻描淡写的声音传来;维克托抬起头,梅特涅那双冰冷犀利的眼睛映入视野。
大法官并未开口,也没有询问对方是如何发现的;接受他默认的掌玺大臣微微颔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我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我必须先提醒您,前往不要被某些人利用了…现在的局面某种程度上,对您非常的不利。”
维克托双眼紧闭,杯中的酒浆在微微晃动,看起来就像是位老酒客娴熟悠然的姿态。
但在座的二人都清楚,那绝对不是。
梅特涅那丝毫不带感情的声音再次传来:“您必须做好准备…御前审判,虽然您才是御前大法官,但您的每一次决议都会被看做是陛下的意愿;我知道您还在为当年的事情感到后悔,但现在绝对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现在的您绝对不能后悔!”
“难道我还应该感到荣幸?”维克托自嘲一声:“最后在那个动议上签字的人,是我。”
“也有我……”梅特涅面无表情:
“如果真的如教会所说,让当年死去的无辜者得到应有的正义,我们早就该死一百遍了;但这样做于事无补,相信我,维克托;有责任感是好事,但有时候…这毫无意义。”
“在御前审判的法庭上,您就是帝国法律和皇帝意志的化身,您可以对逝者流露出一丝的痛苦,但绝不能有自责!你要抛弃自己的人性,抛弃自己的道德和怜悯,即便是在无数证人的哭诉下也要不为所动!”
“千万切记…不论你愿意还是不愿意,吕萨克·科沃的生死所背负的正是帝都圣十字教会和巫师们近百年来的宿怨;你所要做到的就是绝对不能被任何一方控制住这场审判的进程,变成他们达到目的的工具!”
“如果不出意外…维克托·修斯,五天后的御前审判…就是你人生的巅峰,也将成为你一生中最为闪光的时刻。”
“能否坚守你内心的‘公正’,你心目中的‘帝国律法’神圣不可侵犯,帝国的史册将会如何记载‘维克托·修斯’这个名字,将在那一天拉开帷幕!”
梅特涅轻轻抿了一口酒浆,用近乎引诱的口吻轻声说道:“而且在御前审判之后,陛下有意提拔您成为新的御前财政大臣,掌管帝国财权…并且是永久。”
“财政大臣?!”
“心动了?”打量着对方脸上那片刻而过的惊愕,梅特涅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促狭。
“不,是因为这根本不可能。”仅仅一瞬间的功夫,维克托恢复了原本严肃的表情:“想得到那个位置需要的已经不仅仅是能力,还有人脉和声望…梅特涅大人,您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更何况,陛下怎么可能允许他不能完全控制的人掌握帝国财权?”他低声喃喃:“一个偏远小贵族出身还没有继承权的人,成为御前大法官已经是我道路的顶峰了。”
“维克托,你很很聪明也很有能力,而且拥有远大的前……”
“我也五十岁了,梅特涅大人,不比您年轻太多;而且局势会变成这样,恰恰证明了我还不够聪明。”
艰难的对话让两人陷入了沉默,轻轻和对方碰杯,一饮而尽。
“说吧,您要我做什么?”
放下酒杯,维克托准备开诚布公的和这位掌玺大臣谈一谈:“如您所说,我绝对不会偏袒任何一方,在御前审判上做到绝对的公正!所以您最好也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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