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和没有任何预兆的开始一样,也没有人察觉到这场突如其来的厮杀究竟是在何时结束的。
一切都悄无声息的被淹没在了滚滚烟尘与铁骑下的草地之中。
落日的光芒下,一面又一面的旗帜在战场上挥舞着,厮杀和咆哮的声响渐隐渐息;脚下的草地上到处都是倒地的伏尸,断裂的兵刃与旗帜。
和洛伦开始时所料想的一样——刻意将半人马放进两百步之内,并不是拜恩骑士们的过于自负,而是为了不留活口的全歼敌人。
拜恩骑士们的优势在于突破和爆发力,一次完美的冲锋甚至能正面击溃重步兵方阵;但相对的,长距离的奔袭和敏捷性就要逊色很多了。
在这种没有遮挡的大平原上,一旦半人马利用他们的敏捷优势一次次骚扰,围而不攻,除了坚守阵地,步步推进外其实也没有太多选择。
所以特里斯·艾克特果断散开阵线吸引敌人,将突袭的敌人放到两百步内,用拜恩骑士的冲锋优势一口气击溃他们;再由游骑兵们负责扫荡残敌,一个不留。
这不是什么“骑士精神”,这是基于经验对眼前局势的冷静判断,还有对拜恩骑士实力的绝对信心。
即便散阵冲锋,也能只用一轮就将敌人彻底击溃。
烈日西垂,万里无云的晴空下,一望无垠的草原被染成了血一样鲜红的颜色。
拜恩的重装骑士们已经开始归队,只剩下翘望峰的游骑兵们还在打扫战场,顺便将重伤垂死的半人马送去见他们的祖先。
另一边,不知从何处出现,举着瓦尔纳家族旗帜的波伊骠骑兵们,也在解决了逃散的半人马残余之后,浩浩荡荡的前来与拜恩的本部军阵汇合。
他们穿着样式十分统一的皮甲和罩衣,皮甲下是十分简易单薄的锁子甲;右手举着短枪,马鞍上还挂着一柄弯刀和四五柄投枪。
而那位举旗的骑兵和几个走在最前面,军官打扮的骠骑兵们,马鞍左侧还多了一副角弓和满满一壶的箭矢;甲胄也明显精良一些,多了护肩和大氅。
和恨不得连战马也披上甲胄,全副武装的拜恩骑士相比,这些波伊骠骑兵们的打扮明显更适应在大草原上的战斗;他们的战马虽然稍微稍矮一头,却也比拜恩战马更灵活。
在进入战场之后,这些骠骑兵们并没有冒失的直接突进到战场中央,或者说拜恩骑士们的冲锋面前;而是游弋在混战的边缘地带,不断的用投枪和弓箭击杀落单的半人马。
直至半人马的主力被彻底击溃,他们才终于拔出马刀和短矛,与游骑兵一道从四面八方加入了战斗当中,散而不乱的阵列犹如一阵狂风,迅速将战场“清扫一空”。
如果不是因为有他们的出现,这场突袭战恐怕也不可能这么快,在临近傍晚前就结束掉。
但这些都不是洛伦眼下最关心的问题。
勒住缰绳,微微松了口气的洛伦眯着眼睛;就在不远处,浑身浸满血污的博西瓦尔伯爵正与那个举旗的骠骑兵对峙,彼此冷眼相视。
“怎么回事?”
“那位…好像是瓦尔纳家的旁支,布拉哈家的家主赛特伯爵。”艾克特靠上前来,轻轻叹了口气:“也是博西瓦尔伯爵的舅哥和姐夫。”
“舅哥和…姐夫?”洛伦一脸的困惑。
“过程很复杂,但…大致就是博西瓦尔伯爵和赛特的姐姐私奔;后来赛特伯爵也趁着他不在的时候,讨好了翘望峰的长辈,把博西瓦尔的姐姐也娶了回去。”
艾克特无奈的摇摇头:“从那以后,他们俩就互为舅哥和姐夫了。”
“不过公爵您无需为此担心,这两个人都很怕自己的姐姐…所以不会因为这种私下交恶就影响到我们和波伊关系的。”
“……”洛伦·都灵。
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但并不想干预封臣“家务事”的洛伦还是就此打住,将话题转到了一旁:
“这位赛特伯爵,他在波伊公国的地位很高吗?”
“他是瓦尔纳大公的心腹,也是最支持瓦尔纳家族连任公爵的小波伊领主。”艾克特微微颔首,他听出了洛伦话里的意思:
“所以,他出现在这里的确很奇怪——如果情势真的危机到了瓦尔纳大公所形容的那样,这位伯爵应该出现在战场上,而不是波伊与拜恩的交界地。”
“还有刚刚突袭我们的半人马……”洛伦微微皱眉:“他们就像是料到会有人在这里出现一样,只不过没想到会是我们。”
“或者说不是千余人的巡逻队,而是一支编制完整的军团。”艾克特伯爵沉声道,目光偏移的瞥向就快和博西瓦尔拔刀相向的骠骑兵首领:
“我猜…赛特·布拉哈伯爵一定有您想知道的答案,公爵。”
洛伦点点头:“先让士兵们扎营吧,我们有的是时间和这些波伊的‘好兄弟’们聊一聊关于这场战争的事情。”
他总有种预感,不论是天穹宫还是那位瓦尔纳大公…关于这场战争,他们都没有完全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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