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有些局促的夏洛特,似乎还没有从被发现的“惊慌”中彻底反应过来;她以一种完全不同意平常的“谨小慎微”走进了房间,在洛伦和阿刹迈的注视下,颇有些不安的坐在了病榻旁的椅子上。
“…阿刹迈大师,我……”
“您不用拘束,也不用紧张。”倚靠在病榻上的老人注意到女伯爵的异状,布满沟壑的脸孔上挤出一丝衰弱的微笑:“眼前的这个并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也不是什么值得肃然起敬的人物…只是个快要入土,却迟迟不肯下地狱的老人…哈哈。”
哈林梵·阿刹破风箱似的胸口,传来一声带着呜咽轻咳的笑声。
“不、不…不是这样的!”
樱唇轻启的夏洛特似乎还没有回过神,一把攥住了老人那枯槁般的手臂,不由得微微一颤:
“洛伦…公爵还有其他人,他们都告诉我了——是您不惧牺牲挺身而出,给了那个名为查卡尔的怪物致命一击,才让我们有了消灭它,赢得这场半人马战争的机会。”
“否则早在帝国的援军抵达之前,数万余众的拜恩波伊联军,银盔山的矮人都会被消灭殆尽…您,才是他们的救命恩人,才是这场战争当之无愧的英雄!”
夏洛特紧抿着嘴角,瞳孔中多了些萤光,努力挺着鼻子——仿佛是受了刺激,忍住不哭的小女孩儿:
“对不起…我应该早些来看您的;像您这样值得被全拜恩敬仰的长者,不应该悄无声息的屈居于这样一个……”
老人轻轻晃了晃手,打断了还想继续“认错”下去的女伯爵。
“事实上,您愿意来探望我这个除了年龄和阅历之外,其它不值一提的老人,已经令我十分感动了。”
哈林梵·阿刹迈深吸一口气,声线单调的语气显得很是虚弱,却还在努力的笑出来:“不过既然您已经在外面站了那么久,就不用我再凑字…重复一遍开场白了吧?”
微微哽咽的夏洛特点点头,目光却有些游移不定。
下意识将头扭过去的黑发巫师,立刻就感受到某个正在不停地瞥向自己的目光。
“所以…尊贵的赤血堡女伯爵阁下,您想从我这个老人的口中知道一些什么呢?”
对二人“小动作”视而不见的老人,用十分轻柔的语气询问道。
“我……”
静谧的气氛中,原本浓郁而古怪的味道,在阿刹迈平静而难以回避的目光下,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值得注意了。
下一秒,长长一个深呼吸的夏洛特,果断的抬起头,用一种十分决绝的目光看向老人:“我刚刚听到,您似乎对黑公爵和狂龙女皇他们…非常的了解?”
老人昏黄的眸子轻轻一眨,看着还有些紧张的女伯爵,仿佛在向导师询问的学徒。
“是啊。”
阿刹迈微微颔首,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就像是陷入回忆中的老人:
“再熟悉不过了。”
洛伦和夏洛特同时看向阿刹迈。
“即便是此时此刻,他们在我的脑海中依旧无比的真实;死亡对他们而言,只是换了一种存在的方式。”老人的瞳孔中闪烁着别样的光彩:
“罗兰和夏洛特,以及……”
他突然一顿,微笑着用那双明媚的眸子看向表情认真的二人:
“夏洛特和洛伦。”
二人的表情同时怔住了。
什么意思?
他想说啥?
黑发巫师挑了挑眉毛,看着正一脸微笑的阿刹迈,喉头滚动了一下。
气氛,好像变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夏洛特·德萨利昂,帝国第十世代的至高皇帝,狂龙女皇,一个对艺术痴迷,对战争狂热,执着于反抗命运,对爱情歇斯底里的女人……”老人轻声细语着,将平静的目光转向夏洛特:
“所以…尊贵的赤血堡女伯爵,你恨她吗?”
药味弥漫的病房,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我…当、当然恨她!”
声音微颤的夏洛特,用尽全力挺起胸膛,才说出了这句话:“如果不是她,拜恩不会沦落三个世,代近百年之久!都灵家族也不会任人欺辱;如果不是她的背叛,黑公爵才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倚靠黑公爵罗兰·都灵的牺牲,才打赢了那一次的魔物入侵,但最后依旧以‘叛教’之名将罗兰打入另册,让都灵家族永远的背负了抹不掉的耻辱,让原本荣耀的历史成了永远的阴影。”
“她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叛徒!”
“公国,家族,荣誉…我都无法原谅她!”
老人没有立刻开口,目光瞥过一旁欲言又止的黑发巫师,方才微微颔首。
“是啊,你有充足的理由去恨这个让都灵败落的罪魁祸首。”阿刹迈煞有其事的点点头,目光始终没有从女伯爵的身上离开:“你恨她,以至于要将名字改成她的,令自己永远不要忘记这份仇恨。”
洛伦惊愕的忍不住看了夏洛特一眼。
表情尴尬的女伯爵,一阵手足无措的张口结舌,似乎想要解释一下自己的原因,却始终没能再说出一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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