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戛然而止,全部都被堵在了嘴里。
当然,如果没有血腥味就更好了,洛伦如此想着。
两分钟,两个人在彼此即将进入窒息状态前结束了这场“憋气游戏”。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很讨厌,太强势并且不懂得体贴别人的女孩儿?”涨红着脸,气喘吁吁的夏洛特幽幽问道。
“没,完全没有。”洛伦摇摇头:“我觉得你是个很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回避自己的劣势,并且善于得到一切自己想要的那种…女孩儿。”
“这就是把我刚才那番话重复一遍,然后稍微改了改意思而已。”
“完全不是,你再认真想一想,就会发现很多不同的地方…很多。”
“你就是这么想的,对吧?”
“我不是。”
“你果然是这么想的!”
洛伦突然怀疑,自己的话是如何同时包含两种截然不同,相反的意思的?
突然间,一个惊奇的想法,突然涌入洛伦的脑海。
唉,等等,她这是在…撒娇吗?
带着某种莫名期待的神色,洛伦将目光落在了夏洛特那姣好的面容上——那皱起的眉头,利剑般的眼神,涨红的面孔微微颤动,樱唇紧抿,还隐隐能看到牙关紧咬的迹象……
这凶兽捕食,恨不得下一秒将自己生吞活剥的架势,令洛伦微微一笑,在心底赞同着自己的想法。
没错,肯定不是!
我真是想得太多了!
夏洛特·都灵,她的骄傲,傲慢,自以为是,种种规则、习俗和传统…与其说是因为从小受到的教育,更像是一种抗争,一种与这个世界的抗争。
她骄傲,是因为不敢软弱,更不敢暴露自己自己善良的一面;傲慢如此的她都已经不得不低声下气的保护家族,一旦示弱后果只会让敌人更加的变本加厉;
羡慕艾萨克,羡慕艾茵能够拥有自己的朋友,不是因为得不到,而是不敢争取——那种生怕对方居心叵测,生怕自己被欺骗的恐惧,让她本能的拒绝友谊;
至于伯爵的头衔,对传统和规则的坚持更不是出于教育,更像是她的铠甲;虽然这套规则对她并不公平,但至少是有规则的;面对这样一个注定不公平的世界,所谓的“公平”早就已经是一种奢望。
这样一个强作骄傲,竭尽所能的维持现状,活在恐惧里的岁月,缔造了如今的夏洛特·都灵…当她真正决定不再为了虚妄的“梦想”,“复兴”,决定为自己而活的时候所展现出来的勇气……
才是她最迷人的地方。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低声喃喃的开口,夏洛特还在询问:“特别轻浮?”
问的时候,她的脸微微一红。
当然具体红成什么样,洛伦并没有看清楚,天太黑。
不过……
嗯,又是个送命题。
“你喝醉了。”洛伦小心回答道。
永远不要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迂回转进的替她解释…这是洛伦花了几年时间总结出来的经验。
虽然这个办法并不好用,因为夏洛特的心情就像个随心所欲的晴雨表。
“但、但如果不是轻浮的女孩儿,也不会在酒后作出…这种事情的对吧?艾茵就不会…不。”夏洛特摇摇头:
“艾茵她根本就不会喝酒,根本就不会让自己这么醉醺醺的失去理智,这么冲动……”
她还在自怨,或者说纠结——黑发巫师甚至能看到一黑一白两个“小夏洛特”,正在她的头顶打的热火朝天,有声有色。
顺从传统的夏洛特正在和为自己而活的夏洛特,进行最后的殊死斗争。
洛伦十分能够理解现在的她究竟是怎么想的,不…应该是因为体验过类似的心理历程,所以明白为什么她会如此惶恐的原因。
离开旧的“世界”,步入完全未知的环境本就容易令人惶恐;性情骤变都是轻的,哪怕变一个人都完全不奇怪。
如果让上辈子的洛伦和这辈子的自己接触,恐怕双方也都很难能再理解彼此的想法了——至少,那时的自己绝对无法如此冷静的面对生死,面对随时有可能让自己疯狂的“力量”,还能和明显不怀好意,利用自己的邪神谈笑风生。
当然,如果在那时的自己看来,大概现在的自己也和疯了一样。
所以洛伦丝毫不怀疑,能够赢得最终胜利的是哪一个“小夏洛特”。
“轻浮不轻浮,我不确定。”洛伦缓缓开口道:“但我知道你很勇敢。”
夏洛特依旧很不高兴:“我说了,将我说过的话换个好听的词汇,并不能……”
“勇敢和轻浮,这两个词汇还是有区别的…不是简单的反义或者近义词。”笑了笑,洛伦轻声打断道:
“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更准确的说,应该是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明白你有多勇敢。”
夏洛特轻哼一声,似乎对洛伦的“吹捧”很是不以为然。
心高气傲的女伯爵,讨厌无意义的奉承。
反过来说,她喜欢的是那种更实际的,更“有理有据”的吹捧——把握其中的度,是一件比打败邪神还要艰巨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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