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火光在冰冷的栅栏上跳动,半遮半掩的,让铁栅栏后的身影显得模糊不清。
“嘎吱……”
细小的声音,但在落针可闻,死寂如坟墓般的牢房内,那一丝丝的声音都会被它唯一的听众无限放大,不亚于震耳欲聋的雷鸣。
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球;或许是因为在黑暗中待了太久,就连跳动的火光都显得无比刺眼夺目,看不清那火光后的身影。
只能隐约分辨得出,那是一个坐在椅子上的,赤发红瞳的身影。
正和自己一样,打量着自己。
沉寂了太久太久的意识,开始随着紧盯着对方的眼珠开始转动。
“布兰登…德萨利昂?”
“罗德里亚·亚速尔。”
抱着肩膀的布兰登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目光凝视着牢房后一脸如在梦中的精灵小王子。
“我们…见过面?”
喑哑的,细微的话语声,像是在说悄悄话。
“不。”布兰登摇摇头:
“这是咱俩第一次见。”
“但是我们彼此认识?”
“对,算是特别熟悉的那种。”
话音落下,精灵小王子的瞳孔微微扩散,像是陷入了某种迷茫。
目不转睛的布兰登凝视着他,凝视着那个奄奄一息,行将就木的身影;仿佛那不是罗德里亚·亚速尔,而是他…布兰登·德萨利昂…他自己。
平心而论,两人真的是有太多相似之处了,多到布兰登都怀疑这是不是某种巧合。
都是家中次子,都是被寄予了无限厚望却又不怎么被重视,受排挤的那个,都有一个满是雄心壮志伟大抱负的兄长,都有一个超乎寻常,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让人不知道他们在干啥的老爹……
断界山之战结束后,布兰登从洛伦那里详细了解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在终于弄清了这个雄鹰王到底想干什么之后,整个人都惊了。
要挟邪神,干掉圣十字,最后取而代之……
这种野心,已经完全超越布兰登的理解范围了!
震惊之余,布兰登也开始逐渐意识到自己那同样无所不能的父亲,很可能在谋划着某个同样可怕,狂妄而且野心勃勃的计划。
“……棋局之中,我们身处棋盘之外,却又被限制在了六十四个黑白格中,操纵三十二枚棋子角逐胜负。
我们无需在意棋子的想法,他们永远不会替代我们,更不会成为我们的敌人;纵使一枚兵棋升格,也并不意味着什么;纵使吃掉了王棋,也不可能对我们造成任何伤害。
所以…代入感?那是孩子的想法——于棋盘上角逐胜负,切不可将思维局限于棋盘上,而应超脱于棋盘之上……”
没错,艾克哈特·德萨利昂,帝国的第十二世代皇帝,人人眼中崇尚垂拱而治,维持着帝国均势,力量平衡的贤君,他的狂妄,野心……
比同名同姓的老祖宗艾克哈特一世,“贤者”布兰登,“狂龙女皇”夏洛特…都要可怕!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
洛伦·都灵…如果不是洛伦,如果没有他,被亚速尔精灵抄了后路的自己,早已经万劫不复。
待在暗无天日的监牢中,失魂落魄乃至失去心智的…应该是自己。
面无表情的精灵小王子微微睁着眼睛,迷茫的像是在不断思索着脑海中的印象。
布兰登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在道尔顿告诉自己这家伙已经神志不清的时候,他原本还希望是对方假装的呢。
无可奈何的从椅子上起身,扭头准备离开。
但就在脚步迈出去的那一刻,心情复杂的布兰登还是收回了脚步,回首看向那依旧满脸迷茫的罗德里亚·亚速尔。
“你……”
“不,你不准说话,闭嘴。”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布兰登的话语声在牢房中回荡。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落魄的身影,就像是在盯着如果没有洛伦出现的…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你知道,我原本是不打算立刻就弄死你的,虽然也没打算放过你就是了…但如果,如果没出这么个意外的话,我应该是会让你再活上几年的。
这和仁不仁慈没关系——你活着,帝国就还会记得有这么一个可怕的敌人,能够十分有效的凝聚大多数的人心,让他们记得是我带他们打赢了这场战争,是我…终结了想要毁灭帝国的敌人。
这对我很重要,对帝国更重要;因为普通人的想法太简单了,有一个共同的可怕的敌人能够解决很多问题。
但正因为他们的想法太简单了,理解不了圣十字和黑十字之间的可怕战争,理解不了其中任何一方赢了,这个世界会落入怎样的结果和下场…在他们看来,这些可能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当然,这的确和他们大多数人没什么关系——当你连活着都困难的时候,又怎么会在意教堂里供奉的是黑十字还是圣十字呢?
你不会的,因为你不理解,不明白…就像你我,你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父亲雄鹰王的野心是怎样可怕的事情,就像我现在也不怎么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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