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着老远就能看见那户人家门前站着几个人,正翘首张望,看见背着我的外公后,立刻就有一个年轻人迎了上来。
这个年轻人瘦瘦的,话说,那时候的人都瘦,好像只有当官和杀猪才能培养出胖子来……不过,这个比我约莫大十来岁的年轻人还是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他生的很清秀,嗯,这一点倒是很像我。
他喜气洋洋迎上外公后,立刻喊了一声“师傅”,殷勤的把我接过去背在了他背上。然后冲着房子那边喊了一声:“爸,梁师傅来了。”
他这边喊完,院门外的人立刻点了一挂炮竹,“噼里啪啦”炸了起来。
这在农村是迎接客人的最高礼节,只不过一般50响就够了,可今天这一挂,至少100响。因为除了迎接外公,今天还是这户人家进屋的日子,而外公是被请来画山墙的。
这里地处皖南,造房子是先打地基,然后摆石墩,再在石墩上竖柱子,打墙围、架梁子、铺椽、最后砌墙盖瓦,粉刷墙面,这房子就算是盖好了。
真的盖好了吗?其实还缺最后一道工序——镇山墙。
说白了,就是根据房屋所处的位置、特点,在东西山墙绘上不同内容的画。
这个绝对是高端活,镇山墙的师傅不但得有相当的画工,还得懂风水,辩土质,附近除了我外公,根本就没人干得了。
又有一对中年夫妇迎了过来,他们是这家的家主,也就是背着我那年轻人的父母。
男主人客客气气和外公寒暄一番,两个人并肩走在了前面,年轻人背着我和他的母亲跟在后面,规规矩矩。这时候农村家庭等级森严,规矩也多,谁前谁后都不能乱。
我除外……
刚走到门口,闻见炮竹的硫磺味,我就待不住了,从年轻人背上挣了下来,在地上捡哑火的鞭炮。因为是客人带来的小孩,主人家没说什么,我外公那是万事随我。
于是他们都走进了屋子,就剩下我一个人在院门口忙得热火朝天。
不一会,我的手上就沾满了硫磺味,可哑炮却一个没找到,这让我有点泄气。就在这时候,我看见在房子东山墙和南墙角外有一个男人,正在用线砣吊线,站着一动不动。
当时我也没往心里去,那人显然是个木匠,房子还没完工,有木匠太正常了。
“柳师傅,喝酒啦。”
院门口那个年轻人喊,一动不动的木匠应了一声,一边绕线砣一边走了过来。那个年轻人又转向我,“来,我带你去厨房吃饭。”
我那时候早就饿坏了,爬起来跟在了年轻人后面。
厨房里很热闹,几个女人在来回奔忙,其中还有一个挺漂亮的姑娘,后来才知道,这姑娘就是小伙子的对象,两个人已经定亲了,这是来帮忙的。
那姑娘给我盛了一大碗饭,还押上了几块肉和炒鸡蛋,我那时候真的是饿坏了,手也不洗,端着碗坐在水缸边一个小板凳上,狼吞虎咽起来。
话说,那时候的红烧肉是真香,现在再也吃不到这么香的肉了,全是激素。
我几大口把红烧肉扫完,肚子里有了底,开始慢慢划拉饭,吃着吃着,我就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水缸就在我的旁边,可那凉飕飕的感觉却不是来自水缸,而是水缸和柴火堆的夹角。这感觉不好形容,反正有点不舒服,就好像是有什么湿湿的东西贴在我后腰上。
我捧着饭碗回头一看,顿时全身汗毛都炸起来了!
身后紧挨着我有一条大蛇!
这条蛇究竟什么样,我并没有看清,就是特别大!和我那时候的胳膊差不多粗,浑身遍布网状斑纹,盘在我身后,抬着头冷冷盯着我。
当时我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掀了碗,大喊大叫向后跑,没跑两步就摔在了地上。里外的人都被惊动了,男女老少全都冲进厨房,我外公一把把我抱起来,一边问我怎么回事,一边用手捏我的后颈。
手捏后颈具有镇静的功效,并且还会给人安全感,当时我被外公抱在怀里,脖子被捏了几下,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探出头看,水缸那边空空荡荡,蛇已经不见了。
当时我就想着,那蛇该是钻进柴禾堆里去了,就指着那边喊:“在那儿,快抓住它!”
外公连忙捂住我的嘴,对着我摇了摇头,说:“那是家蛇,不能抓。”
在当地传说里,每家都会有一条家蛇存在,只是一般白天很难见到。据说晚上起床的话,往往能在房梁或者香火台上看见,它们驱赶家里的蛇鼠,并且一般不会伤人,被家族当做守护供养着。
家蛇一般不会离开,一住就是几十甚至几百年,关于家蛇成精的故事,数不胜数。另外,家蛇也并不都是好的存在,一旦发生了家蛇伤人的事,那就代表家里将会有大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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