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外面要亮堂得多,外公背着我直奔了房子东面,我能听见屋子里许多人在尖叫,还有年宝的惊慌呼喊。
房子东面有条小河,河边有一片灌木丛,外公背着我来到河边后,放我坐在跳板上,抓着我的手指在河水里洗了洗,然后放嘴里一吸,吐出来跟我说:“忍着别动。”
说实话,被蛇咬得伤口并不算很痛,可外公接下来狠力一挤,把我给痛得大叫起来。
“没事没事。”外公一连挤了好几下,直到手指头上全是血,他才罢休。
他让我不要动,自己起身走到灌木丛边随手撸了几把,在手里团了团,然后压在了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叫我用力捏住。
第二天我才知道,他给我裹伤口的是蜘蛛网。
另外,他挤伤口的举动很有必要,咬我的蛇虽没有毒,可依然会有其他细菌或者酶,这些东西不挤干净,很容易引起感染。
被蜘蛛网覆盖后,效果显著,伤口几乎立刻就不再流血,似乎连痛感都减轻了些。
外公这边刚处理好我,年宝慌里慌张从家里跑了过来,一路大喊,声音都带了哭腔。
原来,他的未婚妻身上并没有发现伤口,可就是没有意识,每过一会就抽搐一下,嘴里淤出些白沫。更古怪的是,她的眼睛一直是圆睁着的,怎么都闭不上。
这些我只是听他们描述的,实际上,人已经被抬进了房间,那状况我看不到,估计也不敢看。
我外公听了他的描述,当时也没说什么,又把我背回背上,心急火燎往他家里赶。
没有电灯的生活,现在人可能很难想象,煤油灯亮光有限,屋子里边边角角全是黑暗,随处都可能藏着蛇。
外公背着我进屋的时候,里面乱成一团,女主人守着床,两个男人打着手电筒和锄头铁锹满屋子找蛇。
住户和家蛇发生战争,这种事情我还从没听说过,这东西保平安的,这样打,非常不吉利。可这么严重的家蛇伤人事件,以前包括后来也都没听说过,这一夜,一切都不合常理了。
家蛇这个东西你经常可以看见,但那都是它愿意让你看见,否则的话,你会怎样都找不着,更何况是夜里。一番折腾下来,蛇没找到,他们只得守在了床边。
外公那夜脸色很不好看,不过他只是背着我在堂屋里走来走去,思考着什么。我手虽然不再那么痛,却由于受了惊吓,怎么也睡不着,外公为了打消我的恐惧,干脆就给我讲起关于家蛇的故事来:
说是早年间,有户人家里有一条老家蛇,已经有几十年了,足有一丈长,和这家人相处的很和谐。
有这条家蛇在,这户人家从来不进老鼠、蜈蚣、蝎子这些东西,夏天的时候,家里人睡在凉床上,早上醒来往往那条蛇就睡在你旁边,他们也从不怕。家里有了小孩子后,大人农忙时下地干活,小孩子一个人留在家里,那家蛇还会游下来守着。
后来这一家人因故要搬家,从黟县搬到了南陵,几百里山路,冬去春来,第二年夏天的时候,家里人居然又在新屋子里发现了这条老家蛇。
外公的故事讲得很好,声情并茂,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催眠曲,听着听着,不知不觉我就靠在他老人家背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在外公怀里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这一户人家外面全是人,四乡八邻将这座新房子围得水泄不通。
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就是没人敢进去。
不一会,家主走出来,和外公小声商量,问有没有解决的办法。外公想了一会,最后做了个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决定——继续镇山墙。
一片哗然中,主人家把一张大桌子抬过来放在了大门口,外公把我放在桌子上,摊开家伙事,让我研墨,他自己则调彩色颜料。
大家伙儿好奇,远远的看着。
这一次磨了很久,足足磨了半盆墨,外公才让我收手。然后主人家门口放了一挂鞭炮,外公把我放下来,让我端着墨盆紧跟在他的后面,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围观乡邻哗然,大着胆子跟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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