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准把她搀扶下来,她呼了一口气,白色的烟雾氤氲眼前,他又将一件狐毛大氅披在她的肩膀,才牵着她的手往里走。
马车停靠的位置与正殿尚有一段距离,皮履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吱的响声,出席宫宴的人不少,走在这道上的都是一些形形色色的男女,个个衣着艳丽荣华,与她这身朴素的装扮倒是有些迥异。
许是由于这个缘故,再加上她身侧的这个男人,她便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不少人偷偷对她指指点点,她丝毫不理睬,与他一并往正殿的方向走去。
陆准的眉间带着几分忧虑,他看着前方不远处的正殿,以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开口:“你跟紧在我的身边,若是我不在,木檀木苒不要离得太远,旁人的不怀好意不用放在眼里,免得让人找着了怪罪的名头。”
她笑,眼底似是有星光在闪烁。
“你不用担心我,如果说今晚的宫宴对我来说是鸿门宴,对你来说还不是一样?”
他是放心她的,却也担心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会受到了欺负。
“反正哪些人得罪你,你就记在心上,回头跟我说,我给你讨回来。”
他这个模样委实逗笑了她,她也知晓他这是担心些什么,便软着声音应了一声。
膳宴是坐在一起的,偌大的正殿金碧辉煌,到处可见富丽堂皇的装饰。
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在那不远处,珠帘逶迤倾泻,帘后,有人披纱抚琴,指尖起落间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
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
叶蓁垂下眼帘,看着盘中精致的菜肴,哪怕她衣着亮丽,却是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从进门开始,大家的目光便尽数集中在她的身上,有鄙夷的,有好奇的,更是有不屑的,早在她随陆准踏进盛京城开始,有关于她是一个乡间妇人的传闻便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是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因此,这样的引人注目她也是早有所料。
她旁边的男人将那些炽热视线置若罔闻,江子胥有说有笑之余,还不忘给她夹上几道菜,叮嘱她多吃一些。
她偷偷抬眸,望着那高位上的年轻男人。
那是南渠当朝的皇帝,霍承启。
登基四年,膝下无一子嗣,哪怕年轻,整个人看上去却与实际年纪要老上十岁,鬓间更是有了隐约可见的白发。
这个皇帝,可以说是一个软柿子,却又不是一个软柿子。
方才宫宴开始时,他亲切的与底下的臣子聊上几句,更是客套地感叹陆准的“死而复生”,可是她却眼尖的发现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贪婪。
不过她也不意外,毕竟都坐到这样高位的人,又怎么可能当真对权力一点贪念都没有?
在他的边上,自然而然坐着两个宠妃,兰妃和宛妃。
宛妃相对来说比兰妃要年轻一些,哪怕是在这大冷天里也穿得花枝招展的,那胸前挤兑的肉晃得人眼花,相比之下,坐在皇帝另一边的兰妃穿着较为保守,只是在望向宛妃时眼神里带着一丝冷意与瞧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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