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两人,都是性格很好、很有上进心的人,我想妈妈见到了肯定会喜欢上的。一个是我以前和你提到过的林星洁同学。我观察这个人很久,觉得她很合适,性格独立自主,不容易受到别人影响。”
“还有一个……是男的,叫徐向阳,”似乎是害怕被母亲误会,竺清月的语速很快,“今晚要是没有他在那个闯入者面前挺身而出,我可能就回不来了,我还是第一次受到别人如此大的帮助,他真的是值得信赖的好人。”
“刚好这两人还是邻居,彼此关系很亲密,不用为万一哪天他们两人间发生矛盾感到头疼,也不用担心我会早恋……怎么样,妈妈?”
被子里的女人没有回答,可是干枯的手掌却没有松开。
竺清月抿起嘴唇,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说道:
“妈妈你不是一直说,很担心自己离开以后,我会一个人孤零零的、没有依靠吗?我觉得为了以防万一,结交几个可靠的朋友还是很有必要的……”
或许是想到了什么,女人的手掌从她的手腕上滑落。
“可惜我不能出去见人,没办法帮你判断,你自己一定要……咳咳、咳咳!”
话说到一半,女人突然间猛烈地咳嗽起来,那声音异常吓人,像是要将自己的肺脏硬生生咳出来似的。
“嗯,我会的。”
竺清月将杯子递过去。
“来,快喝药吧,妈妈,别让病情加重。”
“如果……如果他在……”女人没有接过水杯,反而像是梦呓般喃喃自语起来,说话的声音变得愈加微弱,“如果康文在的话……我们母女俩就不需要指望别人了……”
“你是在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吗?”
竺清月的脸上带着轻轻的笑。
“我打电话问过了,没人接。我想,他今年恐怕还是不会回来……”
“啪!”
女孩手心里的杯子被猛地打飞,撞到了背后的衣柜,又滑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玻璃碎片“当啷”溅落一地。
竺清月“呀”地小小惊呼了一声。
她蹙起眉毛,意识到某根手指正传来一阵锋利的痛楚。
竺清月抬起头来再看的时候,女人已经把手缩回去,黑暗中那张大床像是巢穴,什么都看不清。
女孩没有说话,默默起身后离开了卧室。
……
她走到水池边,借着光亮仔细检查了一下手掌,发现自己的一根手指不小心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划开了一道口子,正在淌血。
“还好,只是手指。”
竺清月心想。
她打开水龙头,将手放到水中冲洗,看着水流一点点变成淡红色,冲入下水道里。
她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想象那会是一条从自己身体流淌出来,奔腾不息的血河。
河水流啊流啊,流出城市,流向大海,永远流不停,流到谁都看不见、谁都找不到的天涯海角。
可想象终归只是想象而已。
竺清月盯着联通洗手池与下水道的排水口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她的手在水流降温中变得冷如冰块,才猛地回过神来。
女孩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消毒药水和创口贴,动作麻利地为自己包好伤口,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休息一会儿后,又拿起了畚斗和扫把,朝着楼梯走去。
等她再一次走入那间卧室里的时候,黑暗中的大床只能隐约看见一个隆起的轮廓,没有动静,就连粗重的呼吸都渐渐平缓下来,躺在床上的人像是已经睡着了。
竺清月借着一点微弱的光芒,将地上的玻璃碎片打扫干净,再走出房间,中间没有发出半点响动。
她将门轻轻关上,转身离开。
*
之后,竺清月依照每日规定的时间表,在厨房里一个人做菜和吃饭,为妈妈准备一份送到卧室里去;然后回房间写作业,过了一小时再从卧室里拿出碗筷,洗好放回原处。
接下来是洗澡、洗衣服,乃至睡前的洗漱整理,中间需要准备两次定期需要吞服的药物送上楼。
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她当然为自己留下了休息和娱乐的空当,不过每一项活动的时间都是固定好的,从来没有改变过。
就这样日复一日,竺清月住在一栋“会呼吸的房子”里,过着波澜不惊的生活。
清江苑作为高档住宅区,每一套房的内部面积都相当广阔。像竺清月家里,林林总总有二十来个房间,完全能再塞下两三个家庭。
但女孩会使用的房间永远都只有那几个。日以继夜的生活里,这套房子的绝大部分地方,都是在没有开灯的黑暗中度过的。
竺清月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她倒不是为了节省电费,而是觉得如果房间里太亮了,就会显得环境太过空荡,会让人觉得寂寞。
竺清月在这里生活了近十年,对于每一个角落放置的物品都了如指掌,而且她每次使用完某样东西都会规规矩矩地放回原位。
这里不会有人来拜访,妈妈一般都待在卧室里休息,楼都不怎么下,所以夜晚的黑暗不会对她的生活造成不便,只需要定期清理和打扫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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