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这里让四爷和福晋挨着坐下,十分关切地问了四爷许多话,福晋便在边上十分得体的笑着,不时望向四爷的目光里也是带着十足的关切。
四爷面色如常地一一答了,也问了一回德妃的身子如何。
互相关切完之后德妃含笑望着福晋:“眼见着到摆膳的时候,老四家的你是最明白老四心意的,去瞧瞧,今儿个的膳食可还有什么需要增减的。”
这话的意思显然是有话要单独和四爷说,不便让福晋知晓。
福晋咬着唇起身,心里藏着让娴心入府的事,便下意识地以为德妃是要和四爷说这事,心中难免还是有些不安,不过面上仍旧端然,她行了礼。
“是,儿媳这就去。”她盈盈福身后往外走,今儿个戴的一支八宝攒珠钗垂下的流苏缓缓划过她的耳廓,冰凉之感激起福晋轻微颤栗。
扶着福晋的玉如察觉低声询问,福晋轻摆首,不欲表露太多情绪。
内殿里头,赵嬷嬷摆摆手,里头侍候的奴才们便鱼贯而出,只剩下德妃与四爷母子二人。
德妃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提起乌拉那拉氏那个庶女,老四一路舟车劳顿回来,她若是一上来提起这些扫兴的事情,她这个做额娘的也忒不知趣了一些。
德妃又细细地瞧过了一回四爷,才道:“瞧着又瘦了些,这一路还好吗?额娘在京城里瞧着,心里都十分的不踏实。你一个人在外头——”
四爷拱手,眉峰稍扬:“这一路有李氏伺候着儿子,一切都还算顺心。对了,李氏遇喜,已经满了五个月了。”
德妃微微怔愣,片刻拊掌一笑:“你府里有许久没有好消息了,额娘记得李氏为你生育了二格格,这回若是再添一个阿哥,那倒是儿女双全了。她有孕在身,这一路上可还好?”
老四后院里李氏是个可心人德妃是知道的,老四想要宠谁她这个额娘是不好插嘴的,再有德妃也明白适得其反这个道理,眼下李氏遇喜,对于老四的后院来说也是一桩好事。
四爷听了这话先拧拧眉:“儿子正要和额娘说这事儿,这一路颠簸,前三个月时李氏便险些滑胎,满了三个月堪堪把胎坐稳,只是又正好回程,一番颠簸下来也是十分艰难。”
四爷难得说这许多话,又事关老四的子嗣,德妃听了这话也坐直了身子,也是十分的关切:“可请过太医了吗?也是难为她了。过几日的颁金节叫她不必进宫来了,好生养胎要紧。额娘这里还有些今岁你皇阿玛赏的燕窝,库房里还有老参,晚些时候你一并给李氏带去,让她安心养胎。”
四爷代李沈娇谢过了,倒是没有推拒德妃的好意。
母子俩又说了些要紧话,有后宫的也有前朝的,左右四爷原本对京城这几月来空白的动向由额娘一说心中总归有数了一些。
最后四爷扶着德妃到外殿用膳,福晋正站着吩咐她身边的玉如摆放膳食,大抵是瞧着不满意,福晋亲自挪了挪两道菜的位置。
德妃瞧在眼里,轻拍了拍四爷的手:“你不在京城的这些日子,你福晋常来我这里请安,陪我消磨时光。走吧,用膳去。”
德妃说话很有分寸。
于她而言,到这个年纪想要看到的不过就是膝下儿孙满堂,儿子儿媳相敬如宾,尽管乌拉那拉氏心中有自己的成算主意,只是德妃也明白她这个儿媳妇并没有什么坏心,从前做过的糊涂事也不能一直揪着不放。
人总归是要往前看不是?
四爷听了这话微垂眼,只是说了句“福晋有心”之后便再没有表露太多的情绪。
德妃在心里叹气,却也没法。
四爷和福晋陪着德妃用过膳之后,四爷和福晋又陪了德妃半晌,还是德妃赶着他们走:“好不容易外头的雨小一些了,还在我这个老婆子这里待着做什么,早些回去吧,改日等天晴了有的是机会说话。”
夫妻俩这才又一道出了永和宫。
福晋动了动唇,措辞尚未说出倒是先被四爷抢了先。
“户部还有事,爷先走了。苏培盛,送福晋回府。”
福晋垂首,最后只道:“府里为爷和几位妹妹准备了接风洗尘宴——”
四爷这会儿已经系好披风了,闻言眉心一动,不知想到了什么,最后只淡淡地“嗯”了声:“劳烦福晋费心,爷会到的。”
福晋得了这话脸上才稍稍又有了几分笑意,只是细雨夹着凉风刮得她脸上生疼,那个笑怎么看怎么勉强。
四爷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有小太监撑着伞。
四爷的身影便逐渐消失在永巷尽头。
苏培盛在边上赔笑:“奴才送福晋。”
想着四爷把向来贴身伺候的苏培盛留下来,福晋笑笑:“走吧。”
玉如撑着伞,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太久没见着,瞧着福晋和四爷倒是又生疏了不少,这样下去可怎么成呢?
等福晋出了宫上了马车,她阖了阖眼,半晌又睁开。
她盯着今儿个穿的绛紫色旗装上绣娘用翠羽和金丝线精绣着的鸳鸯花色,她抬了抬手,栩栩如生的鸳鸯眼睛便被她轻巧地蒙住了。
她短促一笑:“这样便好了。”
夫妻恩爱?可笑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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