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西医都说了自己的看法,何教授。”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您这中医学院的教授对于急腹症是怎么个看法?”
“急腹症有很多种,例如阑尾炎、急性胆道感染、胆石症,单靠中医无法轻易鉴别。”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已经惹怒了何老爷子为首的中医。
“逆子!孽障!”何老爷子心里几欲吐血。
怎么就生出这么个玩意!
这说的根本不是他研究的中医学派,明明研究的是中医,现在却拆中医的台,这是个什么死孩子。
他完全没想过,这个儿子居然这个年纪了,居然心生反骨,难不成是最近研究的课题太过艰涩,愁得精神出问题了?
见他们对何常华怒目相视,有人笑眯眯道:“何教授说得没错嘛,这些具体病症还得我们西医来。”
“瞧瞧,说的什么鬼话。”有中医嗤道。
于月总算见识了,这群老先生骂起人来也不含糊。
“西医虽然能明确诊断,但是在治疗手段方面过于偏激,哪儿不行割哪儿,哪有这么多地方给你割?”何常华偏开头,不看他家老爷子。
他这话一出,把两方都彻底得罪了。
这是他从医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言语如此激进,一时间何老爷子都愣住了。
这儿子是彻底疯了,以前是不管遇到什么事儿,能不开口就不开口,沉着一张死人脸也没人上赶着触霉头,现在疯到逮谁咬谁了。
难不成西北中医学院为难何常华了?
想到这儿,何老爷子的脸色沉得要滴水。
也是,依照谁来想,一个好好的人突然疯了,肯定第一时间怀疑他的用人单位。
于月站在何常华身后都能感觉如实质的刀子,一刀刀往这边凌迟。
她实在没想到老师居然以这么个得罪所有大夫的形式迈入中西医结合的道路。
“那你觉得该怎么办?”近乎咬牙切齿。
何老爷子没办法,咬着牙给他递了个台阶。
见他轻松惬意,还端起桌子上的水杯,浅浅喝了一口,在场的中西医恨不得把他绑起来打一顿。
看不起他们中医/西医,中西医混合打可以。
“西医诊断,中医治疗。”何常华掸了掸裤腿上的根本不存在的灰,侧头看身后的学生:“小月,你说是不是?”
于月唇边笑意温和,她点头,“老师说得对。”
“……”原本看好这个中医苗子的老先生们,纷纷不敢置信。
端着茶盏的手停滞在半空中。
什么?这孩子什么意思?
老先生们痛心疾首:“你这孩子……唉。”吕思清要是知道徒弟这么说会气疯吧。
之前友善的目光渐渐变冷漠,于月垂眸,心里多少有些无法适从。
她知道这条路这么难,没想到才一提出来就被视为了异类。
“别怕。”何常华严肃带笑的声音在她旁边慢悠悠响起:“前方若是荆棘丛生,老师就披荆斩棘为你蹚出来一条通天大道。”
“要是老师先一步倒下,你就替我,用事实狠狠扇他们一个巴掌,再告诉他们——”
“我何常华,没疯,也没错!”
“……是,”光亮冲破阴霾,于月眼底燃起火苗,她笑容明朗,“学生都听您的。”
在场的众人都觉得这师徒俩疯了,不可理喻。
颜橘白眉间稍有讶异,黑白分明的瞳孔里笑意浅淡。
何常华喝完水,缓缓起身:“还什么中医大家西医能手,就这点肚量。小月,我们走。”
“跟鼠目寸光的人待久了,视线也会变得狭隘。”
“我们要大步往前走,千万别把路越走越窄,记住了没。”
“记住了,老师。”
于月走之前犹记得跟何老爷子还有现场的老先生们打招呼,神色如常,依旧恭敬。这么一对比,他们不由脸红。
何常华背影洒脱,于月紧随其后,步履不停。
许久没有出声的卫生部长忽然开口:“方才何教授提出的‘西医诊断,中医治疗’,诸位觉得可有可行之处?”
出了药学院,何常华停下脚步,转身问她:“刚才有什么收获吗?”
于月递出一张纸,他接过一看,笑了。
中西医对于急腹症的辩论,她一字不漏记下。
“下次骂人的话别记了,浪费笔墨。”他把纸还回去塞她手里。
“可是不学这些,以后被骂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口。”她故作苦恼。
何常华斜睨她:“行了,这话千万别跟你何爷爷说,不然挨打的又是我,怪我带坏你。”
于月眼底染上星星点点的笑。
要说之前她不清楚何老爷子跟何常华是什么关系,经历了刚才的事儿,也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唉,我真后悔答应你了,我人缘本就不好,现在还带着你一起走了一条更难的路,说不定明天就传出咱们师徒俩疯了的话。”虽然这么说,但他脸上的高兴显然易见。
“走吧,跟我回去。”
“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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