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嗣光猛然怔住,然后狂扑过来,一掌拍下。
弓嗣明被他打得倒在地上,险些一口气没直接闭过去:“咳咳咳咳!你做什么?”
“催吐啊!李机宜就是这么救郑文明的……来人啊!来人啊!”
弓嗣光朝外高呼,又悲声道:“二兄!你为什么要服毒呀?为什么短短几日,我弓氏一族会变成这样啊?”
弓嗣明断断续续道:“你三哥利欲熏心,旁支又侵占军田,本就是死罪……而我看他背后的贼人意图更大,万一问出些更大的罪……这些瞒不过去的,现在揭开,总比我弓氏来日满门抄斩的好……”
弓嗣光泣声道:“那这些都是三哥做的事,二兄你为什么又要服毒?”
弓嗣明终于缓过气来,摸了摸他的脸,轻笑道:“大兄早夭,我就是兄长,长兄如父,我不替你们担着,谁又能替呢?”
弓嗣光想到自己纨绔胡闹时,这位的屡次包容,泪水更是狂涌而出。
而弓嗣明的目光,已经转向陆续冲进来的弓氏族人,重新坐起身来,正色道:“我也不是一味包庇三郎,同样是为了你们考虑。”
“漕运这块利益巨大,本就有无数人盯着,若不是我弓氏早年坚定的支持圣人,营建东都,不会有现在这般基业。”
“如今圣人龙体抱恙,就算圣人康健,也绝不容这等事情,我族昔日的恩宠已经荡然无存。”
“族内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以死赎罪,家族还能略作保全,我若是厚颜活着,弓氏难回汴州,要网罗罪名害我,最后还是难保性命……倒不如现在舍了,为家族争一条路!”
冲入堂内的弓氏族人齐齐露出悲色,却见弓嗣明指着刚刚写好的名单,吩咐管事:“现在最恨我弓氏的,就是郑刺史,你将这份名单交给他。”
“上面都是心思不正的族人,我在的时候,尚且能压制一二,我不在了,都是祸患!”
“给郑刺史,让他解……唔……解恨……”
说到这里,弓嗣明的腹中涌起剧痛,疼得禁不住发抖。
但他的语气硬生生保持住,只是语速开始加快:“五郎,交出漕运的时候有一点千万要记住,在保证漕运不乱的前提下,适当拖一拖,尽量等我族的产业撤回汴州。”
“我族根基不稳,这些年又积蓄了大量的财富,肯定难以全部保住的,但绝对不可放任别人来抢夺!”
“否则我弓氏的脊梁就断了,到那个时候,谁都可以扑上来咬我们一口,就算退回汴州,也难以存续下去了。”
说到这里,弓嗣明嘴角涌出鲜血,眼前一阵发黑:“李元芳肯让你来,说明不是过河拆桥之辈……”
“你护住漕运码头,他就让你护弓氏家人,能做到这点,真的很难得了……”
“你能跟着他,就跟着他,如果见情况不对,就及时退回汴州……”
“别信其他人的承诺,尤其是高门士族都靠不住,一旦落入他们的陷阱,我弓氏会被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再多的我也不说了,依着你的性子来吧,你不要处处学我,学不会的,也没有必要……”
弓嗣光泪流满面,拼命点头:“二兄,我都记住了,你别再说了,陈医士很快就到的,你坚持一下!!”
弓嗣明对他笑笑,在失去视觉的前一刻,颤抖着伸出手,帮他拍了拍衣服,将前两日踢上去的脚印仔细擦去:“家……家就交给……交给你了……”
终于,他闭上疲惫的眼睛,软倒在弓嗣光的怀里,停止呼吸。
“啊啊啊啊啊!!”
听着里面传来震天悲呼,屋外的郑仁通,也默默行了一礼。
然后转身后,就是厉色涌动:“把弓嗣业这贼首找出来,死活不论!!”
……
与此同时。
飞速穿过暗道的黑衣人和弓嗣业,已经乘上了小船。
洛阳水路四通八达,也就方便了这些小船的往来,但有一点也是弊端,地道就不可能挖的多长。
因此两人仅仅是远离了弓府,却没能立刻离开光道坊。
而弓嗣业神情恍惚,还在发呆,黑衣人突然仰头:“鹰?”
话音落下,黑衣人从背后一摸,取出一把精巧的弓,箭矢搭在弓弦上。
会满弓,射天狼,一箭穿梭云霄。
在千钧一发之际,鹰儿的飞行不可思议的变向,险之又险的避开箭矢。
也与那斜斜向上,留下清晰轨迹的气浪擦身而过。
鹰儿腾空,叫声里透出惊恐,却依旧在上空盘旋。
若不是这几日的加强训练,它真的要饮恨这一箭之下了。
黑衣人却是气愤不已:“该死的,区区一只鹰,竟能避过我的箭?”
弓嗣业如梦初醒,想到这几日特意了解的情况,失声惊呼:“那是李元芳的鹰!不好,他要追过来了!”
黑衣人回过头,冷声道:“不是要追过来,是已经追上来了!”
弓嗣业随着目光看去,就见岸边,一位相貌英武的男子,骑在一头鬃毛蓬松的威猛骏马上,冷冷的逼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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