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元等见此箭,皆心中大赞:“五公子真乃神射也!”
那阿海与众建州兵则是齐齐一愣,目光下意识都往射箭之人搜寻而去,李平胡、李如柏趁机又上几步,都已将一只手扳住垛沿。
几个建州兵见状一惊,急忙举刀来砍,不料又是“嗖、嗖”几声,众人只觉寒芒过眼,定睛再看之时,那几个建州兵竟是个个中箭,不是射中面门,就是射中咽喉,俱都倒地而亡。
阿海心下骇然,惊道:“此是谁家小儿,竟能练就这等神射!”正惊惶间,李平胡、李如柏已翻上寨墙。
李如柏有心在父亲观战之时挽回形象,脚步刚刚站稳,便大喝一声,抽出朴刀,仗着一身精甲横冲直撞,刀势如狂,惊得众建州兵连连后退。
李平胡不着重甲,此时反而拉开本就不厚的衣襟,袒露着胸膛,露出里头方砖抹油一般的胸肌,几个建州兵见他无甲,只当好欺负,立刻前来围攻。
李平胡却不慌不忙,反而笑道:“一群蠢物,这么着急求死?”猛然抬手砍翻两个建州兵,竟然还有工夫转头朝城下喊道:“城破也!你等还愣着作甚,速上!”
杨元等本就看出前方大局似乎已定,又听了这话,更不迟疑,连忙奋勇向前,登城踏墙,不过几个呼吸之间,杨元、祖承训等也冲上了城头。
阿海见此情状,不由心急如火,须发皆张,抡开朴刀劈倒一名建州逃卒,狂吼道:“擅退者,皆死!”随即提刀杀来。
阿台阿海两兄弟,虽是以阿台这个当哥哥的为主,但若论模样,阿台倒长得稍稍周正一些,而阿海却是豹睛环眼,狮鼻阔口,好看肯定谈不上,却别有一番威势。
李平胡见其模样,不由眼前一亮,笑道:“这颗脑袋不错,堪做我腰间饰物!”说着便将刀一摆,来战阿海。
阿海听他说得狂妄,喝问道:“来将通名,我刀下不斩无名之鬼!”
李平胡阴惨一笑,怪声道:“无名之鬼?好一个鬼字,我便是索命鬼!”说罢忽然转头,对匆匆赶来的杨元等将喊道:“这颗脑袋我已经下订了,你等休要争抢!”
杨元等人还未及回话,阿海闻言已是大怒,喝骂道:“匹夫安敢轻我!”愤怒之下,更是抖擞精神,与李平胡战作一团。然而未过十合,阿海已是不敌,又见城头明兵越聚越多,心下着慌,将刀虚晃,做拼死一击的模样猛然一刀朝李平胡砍去。
李平胡抽身闪躲,而阿海趁机翻身便走。李平胡见状,笑道:“你可不能随便一走了之,你这颗脑袋我看上了!嘿嘿,你要走也不是不行,脑袋留下即可!”说着提刀便追,杨元等亦杀散守军,也紧紧赶来。
这边城头大乱之时,那边阿台正命人四处救火,此时忽闻城破,连忙率众来救,正撞着阿海,又与其合兵一处来战明军,然李成梁此战兵力远胜于他,既已破城,哪会客气?战不多时,阿台阿海兄弟身边的部下已是死伤惨重。
阿海急道:“尼堪势大,都督当速退内城,暂避锋芒,再作打算。”
阿台见明军汹涌而来,知已难支,遂且战且退,走保内城。
他匆忙进了内城,又命人将内城大门紧闭,门后顶上杠木,塞满土嚢大石,再命亲兵上城墙防守,本人则与阿海躲入“都督府”商议对策。
阿台问道:“尼堪(汉人)来此已半月有余,数番来攻,皆大挫而归,如何今日却这般容易得手?”
阿海忿忿道:“今日是天不助我!尼堪趁大风起时,以火箭攻城,其军中又有一神射小将,竟有百步穿杨之能!此人立于山下射之,那风又助其箭势,我兵凡露头者皆登时立毙,以致一时慌乱,故此城破。”阿台闻之扼腕。
阿海道:“今日战事糜烂至此,已不可为之,都督当速做打算!”
女真人和蒙古人打交道日久,也学会了蒙古人的逃跑之能,因此阿台闻言,眼珠一转,道:“我等可走叶赫,叶赫诸贝勒与我极相善,必肯纳我,我等潜踪匿迹,穿过哈达部,养息几月,待尼堪大军走后,再寻机报仇。”
这里要稍作解释,阿台他们一家子,跟其部以北的海西女真哈达部关系极差,乃是典型的世仇,而与更北的叶赫部则是交情极好的战友,因为叶赫部也与哈达部打生打死多年,于是阿台家与叶赫部是那种“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关系。
于是阿海闻言立刻点头,道:“事不宜迟,我保兄长速从后山小路先走。”
阿台道:“不妥,不妥,想那觉昌安、塔克世二贼已泄我地利,尼堪必有重兵伏于彼处,切不可自投罗网。这都督府中有一暗道,通往山上密林,我兄弟二人可从暗道潜出,再由峭壁缒下,沿河北走,必是神鬼莫知。”
阿海却摇头道:“若我兄弟齐出,城中士气必崩,恐都督尚未走远,尼堪大军搜至也。且让小弟留下抵挡一番,都督可与侄儿们速走。”
阿台惊道:“你我同胞骨肉,当同生共死,我何忍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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