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关邀约博硕克图的土文秀算是达成所愿了,但哱拜的其他计划却是有成有败,并不能算是一切顺利。
其中之一,便是哱承恩及许朝攻占河西诸堡之事。
哱承恩率军先至宁夏中卫,宁夏中卫参将熊国臣眼见贼势浩大,尘烟遮蔽天地,熊国臣自忖寡不敌众,面对此情此景,无非三条路可走:降、战、走。
他平时与哱拜关系并不算密切,而且双方都是参将,他也不是哱拜过去的属下,实在很难相信自己将来能获得哱拜的信任,因此不肯投贼。
但若要战,他也没什么信心。尤其是今年军饷大削的情况下,闹饷又不是宁夏镇城的专利,他宁夏中卫的情况与宁夏镇城几乎一模一样,无非宁夏城乃是西北大城,兵力聚集而人口众多,宁夏中卫却是分驻镇虏堡、永康堡、宣和堡宁安堡等诸堡,兵力分散不易聚集闹事,且既非雄城,军士生活压力相对较小罢了。归根结底来说,比宁夏城的情况略好,但也好不了多少,屁股底下其实也坐着火药桶。
降既不甘心,战又不敢战,熊国臣思来想去,最后竟以搬兵为由,擅自弃城而逃。他这一走,宁夏中卫官兵当然手足无措,百姓慌乱。
卫指挥使司驻地所在的镇虏堡中,有在乡举人周哲见状,义愤填膺,登台高呼,号召士绅捐饷,百姓据门分守,拦截逃兵协同守卫。
哱承恩令部将王虎率众攻城,王虎一声令下,一边搭高台射箭雨于城内,一边以火炮轰击城门(宁夏镇因为位置关系,火炮配置偏轻型,且为实心弹,攻城能力不强)。
这一来城外杀声震天,城门两侧均陷于相持。西门守备韩范肝胆俱裂,自忖连熊参戎都跑了,我一个守戎何苦自蹈死地?遂大开西门向王虎请降。
王虎见状大喜,一马当先闯入西门,叛军突入分路斩杀,城中军民大乱,各门失守,周哲被擒。
城陷之后,哱承恩因为宁夏中卫分驻各堡,取一地不算全功,因此令王虎部就地休整,自领大军继续开拔。
王虎恨周哲聚众相抗,便欲杀之以警示兵民,同降者大惊,力劝周哲向王虎请罪保命为大,以免一家老小身首异处。
周哲闻言大怒,欲以头撞柱,口中怒喝:“吾为大明士子,岂肯屈膝求贼以全命!”
王虎闻听,更加怒不可遏,左右暂充幕僚的书吏急忙拉住王虎,劝道:“我宁夏文风不盛,这周哲虽只举人,却乃宁西大儒,性情刚毅,深孚民望,杀之委实不祥。将军欲收民心以保城内安定不乱,则必安抚其心。如此我等离城掠地之时,方不致民乱。”
王虎毕竟也是这个时代的人,深知文人在乡里的威望,犹豫片刻,终于应允,只命人将周哲软禁于其自家府上,不准他随处走动。
数日后王虎征召降卒,遣兵出城北上,自领五十人暂居镇虏堡据守。周哲得知,便于其子周邦筹划:“如今中卫守备空虚,独留王虎等不足百人。王虎粗鄙无谋,只需备足酒食前往恭贺,必能令其麻醉大意,汝速去挑选十余名志同道合之人,假扮儒生暗藏利刃,伺机下手。”
周邦对此仍存疑虑,对其父说道:“父亲,王虎护从虽少,却难调离左右,一旦行刺,恐我等也难保周全。”
周哲笑道:“叛军乱党,有甚忠义之念?不过势利之徒,无知草莽,待先格毙王虎再行喝斥,又分以钱财,趁其不备之时则尽数可擒。我儿不必担心,速去准备便是。”
周邦筹备完毕后,周哲即带队往王虎处前往恭贺。王虎不知何故,心有疑虑。
周哲答道:“哱参戎军威壮盛,镇虏堡已为将军所有,既时局如此,我等草民理当顺应时势。今日所来尽为本地儒生翘楚,饱读诗书,通晓民政庶务,可助将军稳守整个中卫。为表达我等顺降之意,学生已自备酒食,望与将军一醉方休。”
王虎大喜,自忖自己久经战阵,哪里怕这一群儒生?当即驱赶左右,与众人豪饮。待酒至半酣,周哲示意之下,众人皆以敬酒之名围住王虎,随即共亮匕首刺杀之。
周哲此时也展示出西北边镇文人与江南文人的不同之处,亲自上前,眼睛都不眨地割去王虎头颅,激起一片叫好之声。随即便引众人赶至门外,喝斥其余叛军,并假以分金安抚,乃令集于屋内纵火焚之。城中奔走相告,镇虏堡乃得光复。
可惜好景不长,后贼军哱承恩主力复来,周哲吃过上次的大亏之后,已知城中力量不足以对抗,遂带着家人家丁并王虎的首级前往固原示警。宁夏中卫遂为哱拜父子所有。
宁夏镇城以北的平虏方向,叛军攻势最是艰难。平虏军制虽只是“平虏守御千户所”,但此时早已常设参将镇守,名为“分守宁夏北路平虏城参将”。
土文秀、哱云率军赶至平虏,平虏参将萧如薰出城迎战。平虏因是宁北最重要的主城,因此兵备完善,火器众多,萧如熏更是将门出身,自然不肯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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