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司乐人,按酒一盘,粉汤,双下馒头,酒一盅。
给食表内官内使,上桌按酒五盘,果子,汤二品,小馒头,酒三盅。中桌按酒四盘,果子,汤二品,小馒头。
高务实职官正二品,加衔从一品,当然属于“上桌”,不过马肉饭这东西后来因为大明缺马,实际上早就换成了驴肉饭。
席面的安排也有意思,内阁诸位阁老地位最高,单独一桌;六部尚书加上都察院左都御史乃是“朝廷七卿”,也单独一桌;以下便是各部侍郎组成两桌——早前是一大桌,但现在因为户部、兵部都是四侍郎制,一大桌未免拥挤,故分了两桌。如今是户部、兵部八位侍郎一桌,其余侍郎又一桌。
再往后就是按照大九卿、小九卿中除了前面这批大佬以后再去“拼桌”,总之就是尽可能的把地位类似的官员安排在一桌或者并列的桌。
由于皇帝是高高在上的单独一席,基本上不存在“与民同乐”,所以到了开席的时候,礼仪的性质就淡化了下去,同桌的同僚们就有了说话的机会。
高务实这一桌是六部尚书与左都御史,隔壁桌是内阁阁老,这两桌人算得上是大明朝除了皇帝之外最顶级的权力中心人物,所以此刻如果有个“上帝视角”的话就会发现,他们与其他桌相距比较大,以至于在物理上都形成了等级隔阂。
不过这样一来,两桌人如果想要互相说说话,那倒是十分方便。至于吃饭本身,大家都知道大明宫廷里的赐宴只能填个肚子,远不如自家的伙食靠谱。
如高务实这等豪富,更是随便吃了几块鸡肉,喝了一小盅汤便算了事。这等大宴虽然有赐酒,但大家通常不会敞开了喝,以免万一醉酒,闹出个君前失仪就大大的不美了。不过大家还是会时不时举杯,沾唇即止——反正要拖时间嘛。
此时此刻,闲聊才是正事。
如今的朝廷七卿是这几位:吏部尚书陈于陛,户部尚书高务实,礼部尚书徐学谟,兵部尚书周咏,刑部尚书舒化,工部尚书石星,左都御史沈鲤。
内阁这一桌则是中极殿大学士申时行,建极殿大学士许国,文华殿大学士吴兑,武英殿大学士王家屏,文渊阁大学士王锡爵,以及新入阁的东阁大学士梁梦龙。
七卿这一桌先开始闲聊,首先说话的是理论上这一桌的大佬——天官陈于陛。
陈于陛作为吏部尚书,当然选择从人事编制方面开始谈,他在一轮互相敬酒之后放下犀角爵,直接朝高务实发问道:“求真,我日前看了你的《革新驿站疏》,感慨之余有些疑问,不知能否请你解惑?”
虽说陈于陛实际上已经从属于实学派,但他的根基来自于其父陈以勤(隆庆朝武英殿大学士),陈于陛此前也算是“陈党”的核心,此时从亲密程度而言,也只能说是实学派的外围力量,高务实是一定会给他足够的面子的。
所以高务实立刻放下犀角爵,客气地道:“元忠兄客气了,有何疑问但请道来,务实必然知无不言。”其他人见戏肉来了,也都住箸停杯,听他二人相谈。
陈于陛并不拐弯抹角,很是直接地问道:“若此疏得行,户部十余名员外郎分管各省驿站,但于中枢而言,驿站却又归属于兵部车驾司管辖。如此一来,驿站之事在将来究竟是车驾司说了算,还是户部诸员外郎说了算?本部堂忝掌铨务,对此不得不有所了解。”
“元忠兄所虑正当所宜,不过此事我与大司马曾有讨论。”高务实说着一转头,对周咏道:“养思兄(周咏字养思,号乐轩),还是请你来分说如何?”
周咏与陈于陛不同,他是真正的实学派出身,而且还是河南延津县人,与高拱、高务实乃是乡党。周咏是嘉靖四十一年(1562年)壬戌科三甲第五十七名进士,考得并不算好,按理说一般很难混到顶层,但此人虽然成绩不佳,能力也只是平平,但偏偏官运特别好。
什么叫官运好呢?打个比方,每当你作为下级三年考满,恰好此时你的上司要么出事要么高升,把位置空出来给你,这就是典型的官运好。
周咏差不多就是这种情况,他以区区三甲之资格,十五年便混到了辽东巡抚,不到二十年混上蓟辽总督,然后因为此前张学颜请辞归乡,得以回部任大司马。
众所周知,大明官场非常重视“学历”,一甲的三位“天上神仙”怎么捧都可以,好比高务实升官之快屡创纪录,但没有人说他不够格,顶多有些议论他年纪太轻——其他进士中试大多是三十岁左右,你这十八岁中状元实在太开挂了。导致的结果就是绝大多数人能够中试的年纪,他已经做到了户部尚书。
不到十年,从新科状元到户部尚书,甚至中间还出现过一次“连贬三级”,这就是状元公的底气,谁也不好质疑他的资格。
相反,三甲进士在资格上就比一甲二甲差不少了,因为一甲叫“进士及第”,二甲叫“进士出身”。及第不必说了,出身也意味着这个身份是名副其实的,但三甲就明显差了,叫做“同进士出身”——勉强把你们算做进士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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