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务实一开始听闻李松因为发现细作而关闭边关隘口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多想。他当时的愤怒比较简单,无非是认为李松这人虑事不周。你发现细作,要抓细作这没问题,但你不能因为要抓细作就把边关完全封闭,连运输队都不准出境了吧?
我这里六十万大军在打仗呢,你这个时候切断运输补给线,是要饿死这六十万大军吗?什么治政水平,什么处事手段啊!
但后来曹簠转述了那位副掌柜的话之后,高务实就敏锐的发现这事不对劲了。京华的一位副掌柜,眼下又正负责对外作战大军的补给线运输,他说在古北口“有些面子”那绝不会是开玩笑。
古北口的驻军守将官也不大,职也不高,只是潮河川守御千户所的千户。虽说京华商社的副掌柜有好大一串,但能负责大军粮草运输的显然不是临时工,社会地位毫无疑问是够和这位千户论交的。
千户本身不可能不知道京华商社和高经略之间的关系,正常来讲,但凡能想办法通融一下,那也绝不至于故意不放行。如此一来问题就很明显了,一定是有这位千户万万得罪不起的人给了他严令,不准他放行。
原本蓟镇之中站在实学派一边的将领就占据主流,而且基本上都是拜在高务实门下的,要不然就是还不够格直接拜在高务实门下,只好“间接拜入”,但总之都是泛高系。
具体到这位古北口守将、潮河川守御千户所千户,他本身也是个泛高系出身,而且他的直属上司是密云后卫指挥使,早年出自戚家军——这位指挥使现在就在高务实经略本部麾下效命。
这么一深思,高务实马上就肯定了一件事,目前古北口必然有人权威远甚于这位千户,实际上主掌着古北口的各项事务。
那么,古北口的这支幕后黑手是谁?无论具体是谁,一定与李松脱不开干系,因为蓟辽总督的驻地就在密云,而密云离古北口只有百里左右。从密云派个人去接管古北口有何难度?
要知道此时蓟镇的情况是经略、总兵都已经出征,巡抚衙门又远在遵化,所以离古北口最近的就只剩人在密云的总督大人啊。
情况倒是捋清楚了,问题是该怎么办。
李松这个蓟辽总督可是文官,即便高务实手里有尚方剑,那也不能真给斩了。不过一想起尚方剑,高务实忽然心中一动,回想起皇帝赐剑时,朝中还爆发过一次争论,最终由申元辅和稀泥,给了这柄尚方剑与以往尚方剑一些不同的权力。
当时申时行这稀泥和得不错,实际上也算是打个圆场让双方各退一步,最终高务实现在手里这把尚方剑的权力如下:“督抚不用命者,立解其兵柄,简一监司代之;副使不用命,立摘其乌纱,简一属官代之;余者悉以尚方剑从事。”
这里的“余者”范围很大,实际上就是以往尚方剑权力范围中的“将帅”——武将全部在列,从总兵到小兵,说杀就杀。
当时朝中的争论本身也不在武将,而是这个“余者”之前另加的两类:督抚、副使。没错,就是指有相应军权在手的那些文官了。
看来申时行当时恐怕也没料到高务实真会和经略管辖权范围内的文官真起冲突,因此和稀泥的时候一个没注意,就把现在的李松给坑进去了。
如果高务实胆够肥,现在就可以用李松这个蓟辽总督“不用命”为借口,“立解其兵柄,简一监司代之”!
高务实敢吗?敢!要这样做吗?要!
“曹总戎,当前我部麾下,最善将骑者为谁?”高务实沉声问道。
曹簠稍稍一愣,然后立刻答道:“倒有两人,一人是马老帅之子马林,一人是戚家军旧将叶邦荣。前者今为紫荆关参将,后者为蓟镇领班游击。”
“很好。”高务实冷冷地道:“经略军令:命紫荆关参将马林捧本经略尚方剑,领三千骑星夜南下古北口,问斩古北口守将;再下密云,解除蓟辽总督李松本兼各职,李松准冠带闲住,待勘。另着马林,以经略令,召顺天巡按御史李汝华至密云,暂代制军,候朝廷新命。此令即行。”
曹簠听得头皮发麻,见高务实已经朝左右人一招手,放着尚方剑的宝匣已经被呈了上来。他虽然不敢反对,但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恩堂,这个……真要这么做吗?万一李制军要是不肯就范……”
高务实森然道:“不肯就范?好个不肯就范!你去问问马林,若有人违抗圣意、违抗本经略军令,他会不会处理?”
曹簠再不敢多言,连忙应了,在高务实的示意下双手高捧着尚方剑,一步步倒退着出了帅帐。他刚一出门,高务实在帐中便听到外间曹簠一声喝问:“马林所部扎营何处,他眼下可在营中?……很好,你立刻领本帅前往。”
不过高务实并非仅止于此,又叫过自己几位兼职幕僚的秘书来,让他们代自己连着草拟了好几道军令,分别送往几处关口。在这些军令中,高务实严令各关口不得以任何理由禁止或延误运粮队出入,违令者不问缘由,皆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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